躺在床上的男子單薄瘦弱,此刻面色灰青,連原本淡粉色的唇瓣都只剩慘白,氣息微弱。
不再是原本寧靜溫和的模樣,此刻的他,看上去脆弱的可怕。
應有華面色陰鬱,那些蒙面人看到計謀失敗,通通都自盡了,但他自然猜得出來知道發生什麼事,無非是想挾持他父親跟小姪子,再伺機殺死他……
他不動手,那幫小人便當他是死的了,應有華暴戾的想,若他今日不是臨時起意提前回來,後果只怕不堪設想,但既然天意站在他這邊,那他必定要讓那些人付出血的代價。
「有華,過來。」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應元軒原本情急之下腿疾復發,總算在侍從的照料下好轉許多,立刻親自過來示意應有華與他進隔壁房裡單獨對話。
應有華再次看了看那尚在昏迷中的人,示意侍從們好好看顧后,才走了過去。
房裡,應元軒慢慢啜了一口茶,說:「成婚隔日,你跟我說,新娘子是冒牌貨。只是我應林兩家早已生疏,更何況支持的皇子也不同,你本來也不想娶,乾脆將計就計,將人關著就好。這樣沒錯吧?」
應有華抿唇:「是。」
應元軒淡淡道:「我本來也不關心這事,可是誰讓我還有豐兒跟他有緣呢,那小子性子溫吞,沒什麼心眼,這幾日我套了些話,也問出不少他的事,總歸也是倒楣,所以我現在要問──」
應元軒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視著應有華:「你準備拿他怎麼辦?」
「…………」應有華沉默不語。
應元軒等了一會,見應有華不答,於是又道:「難道你想將他沒名沒份的永遠關在那偏院?」
應有華反駁:「他有名份。」
應元軒冷哼:「頂著林菡萏的名字嗎?」
「………」
見應有華又沉默了,應元軒搖搖頭,道:「不管怎麼說,就憑他今日之舉,我們應家是承他的情了,等事情了結,就替他謀划個出路吧。」
「不可能!」應有華緊握雙拳,面色陰沉。
「不可能?」應元軒疑惑的看著他:「你不放他走,難道是看上他了?華兒,別怪為父沒先提醒你,那小子雖然溫順,但在我看來,對你可沒半分情意。」
應有華臉一黑,冷冰冰的道:「這是我與他的事。」想了想,又補充:「父親不必擔心,我…自不會委屈他。」
應元軒點了點頭:「那麼,關於這次的”客人”,你有頭緒了嗎?」
應有華聞言,露出一抹帶了血腥的笑:「自然是有的。」
「好,很好!」
……
向父親告退後,應有華再度回到林言身旁,在床側坐了下去,不知為何,慘白而生氣全無的林言讓他心情極度不悅,他忍不住伸出手搓揉那蒼白的唇瓣,試圖給它增添些色澤。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應有華揉了一會,只感到索然無味,手掌往上移動,改成輕輕撫著額頭,那裡方才溢滿了冷汗,如今已被負責照顧他的侍從擦拭乾凈,卻仍帶著些許涼意,應有華摸著摸著,不禁回想方才與父親的談話,這個人,對他毫無情意嗎?
現在回想起來,之所以要他每日掌廚,或許也不只是因為要刁難他的緣故。
那個男人的樣貌稱不上美,只能算得上清秀,身材是比一般男人單薄些,但也並無太大差別,然而他身上卻有股讓人安寧的氣質,即便他滿頭大汗的忙碌著,也能使人心神安定,至少對應有華來說是這樣沒錯。
望著他,就會很放鬆,連戰場所帶給他的回憶都彷彿能夠徹底遠去。
因為感到很舒服,於是忍不住佔有、忍不住靠近,卻從未細想過原因。
明明是早該知道的事情,卻因為刻意的忽視,而釀成如今的結果,若他早日發現,直接將人送到主院護著,也沒有今日之事了。
有生以來,應有華第一次感到淡淡的懊悔。
本來以為自己佔著上風,結果不知不覺間,卻陷落了。這種胸腔里跳動的一顆心會因為另一個人而有所扯動的感受實在挺新鮮的,但若是以讓眼前這人受傷為代價的話,還是不要吧。
「我不會放手,所以,趕快醒來吧。」
臨走前,應有華對著猶自昏迷的林言說著。
醒過來,讓他好好照顧。如果過往沒有情意,那之後培養也沒問題。
醒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