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其實聽不懂,卻見他說到後來,一臉失望之色,實在忍不住譏諷道:“是了,主子無望。
你也無望當什麼宰相尚書,軍機大臣了,沒有什麼大家閨秀小女兒可以玩兒了……難怪一心撲在我上頭……” 馮紫英這會倒是瞧了瞧她,轉頭長嘆一聲,繼而咬了咬牙,擺了擺手,半晌,實在忍耐不足,才冷笑道:“誰告訴你的……哼,宰相尚書,軍機大臣固然無望。
但是萬歲爺病重之機,到底是風雲變幻之時,朝中事情,你能懂什麼……我自有另一番計較,生死一線,誰能料得定富貴且在何方呢?誰知道哪塊雲彩有雨呢……我看五爺竟是一味玩女孩子,少讀了些史書……自古天家無兄弟,他想韜晦善終,我定要好好‘成全’他……” 他又瞧瞧尤三姐,實在忍不住滿腔智術要告人一二聊以自樂之心,忍不住笑道:“你可知道,你們昔日榮國府里大小姐,雍正爺的元春賢德妃子?” 尤三姐已經聽得身上陣陣發寒,卻也忍不住回道:“那自然知道了……” 馮紫英冷冷一笑:“便是昨兒……她已經被咱們五爺‘請’進了大觀園,要姐妹團聚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不定正應了那句‘色乃刀斧總傷人’了……咱們五爺如今要自污避禍,我便好好‘伺候’,好好‘成全’,好好推他一把,天才知道呢……也許他火候一個錯了,跌跤便就此掉裡頭了……到那時,四爺能不歡喜么?關鍵是個火候……就好比前頭三爺,豺聲狼顧,人們都說是個‘賊阿哥’,萬歲爺龍心默定的自然是四爺,他做個‘賊哥哥’也就罷了,礙不到四爺的事,但是‘賊哥哥’哪裡有‘死阿哥’來得安心。
到底還是掉到八爺堆里去了,終究是賜死了,四爺倒哭得跟淚人似的,其實心裡頭巴不得呢……如今,我們爺要做‘荒唐弟弟’來,卻不知道‘荒唐弟弟’固然好,怎麼有‘死罪弟弟’好呢?” 他說到這裡,雖知三姐畢竟聽不懂,也實在不願再說下去了,冷冷道:“你……便老實在這裡待著”……想一想,不甘心,又狠狠得意追了一句:“說不定哪一日……你們大觀園裡的女孩子,要都落我手裡呢!你好好給我奸玩,到時候,我學咱們五王爺荒唐,封你個‘妃子’噹噹……哈哈……”說著,大笑著,到底去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色是斑斕虎 欲乃中山狼 平生處處計 盤算時時忙 厭棄紗帽小 終究枷鎖扛 勸君惜花時 已是盡荒唐 PS:就馮紫英的戲碼,以及部分讀者對所謂“綠”的最後一次統一回復: 我知道部分讀者對馮紫英這個人物恨得牙痒痒的,對於晴雯被馮紫英姦汙的戲碼視為“本書最不舒服的地方”,甚至措辭激烈的“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云云。
好吧……就我的網文觀點來說,雖然寫網文對於作者來說沒什麼好處,完全是作者一廂情願的事,但是讀者也是可以完全按照個人喜好去喜歡或者厭惡某一部作品,或者喜歡或者厭惡其中的某一部分,這也是讀者的特權。
我並沒有表示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完全表示理解接受。
當然,貼下回復的讀者還是注意措辭,太激烈的違反版規就不在我的控制範圍內了。
我本人對於“綠”絲毫沒有HIGH點,一般很流行的綠文我都是敬而遠之的,這個屬於個人HIGH不同導致的。
但是我寫馮紫英這個角色的變化,和“綠”無關,而是劇情的需要。
整部《大觀園記》難道是一部熙熙融融,恩恩愛愛,歲月靜好,鳥語花香的後宮戲么?當然,我也承認,這樣的後宮戲我自己讀起來也覺得不錯,但是叫我去寫,我就不肯了。
這樣的後宮戲網上多的數都數不完,還缺一本《大觀園記》么?如果沒有變數,還成什麼小說。
《大觀園記》不僅是一部後宮戲,也是一個故事,既然有故事,當然就要有起承轉合。
沒有馮紫英這樣的人物穿插其中,故事是說不起來的。
至於馮紫英的實際想法,到這一章可以說暴露了不少,說白了就是“縫迎小人”“暗藏機心”“艷羨富貴”,有一次,有一個讀者評論說:既然用原書人名,還不如用“賈雨村”。
我認為那是妙評。
甚至我挺後悔的,早知道應該取名為賈雨村。
原著中的賈雨村,可以說是地地道道這麼一個人物,表面上忠厚純善,其實全是做樣子的,依託賈府勢力時一副弟侄模樣,得了勢后巴結無處不用其級,一旦賈府有事,他不僅頭一個反水,而且落井下石(80回沒寫明,但是看蛛絲馬跡很清楚的)。
本書中的馮紫英和這個賈雨村頗有相像之處。
至於後文如何發展……看吧,不能劇透。
第九十二回:王熙鳳權理佳節慶,薛寶釵羞唱鵓鴣聲 且按下那和親王門人馮紫英,於他外宅別院里逍遙藏嬌不表;眼見除夕將近,天氣越發嚴寒,京城內外竟是一連下了三五日鵝毛大雪才堪堪收晴,推窗望眼,那四門九城、鐘鼓二樓、定河香山、府院帝闕都染了個白茫茫一片冰雪世界。
那大觀園昔年裡也是名家規制、巧匠構築,早有這思霜慕雪的籌劃。
此刻銀裝素裹,洗染名園,竟是越發處處風流妖嬈。
其攏翠庵之梅、綴錦樓之檐、瀟湘館之竹、滴翠亭之廊、沁芳源之泉、怡紅院之礫、凹晶館之橋、稻香村之籬、本皆是各有千秋,此刻處處斑斑皆是泄玉壓銀、洗素過蘿,與那雪色冬寒交映,如詩賽畫,直叫人心神俱醉。
那寶釵、黛玉、湘雲、妙玉、元春、迎春、探春、岫煙、李紈等個個皆有三分雅緻,又是少女情懷,未免有賞雪詠詩、掃徑撫霜、結繩護梅之事;一起子小丫頭、奴兒們尚在幼沖,越發淘氣堆起雪人、搓起雪球來。
只一頭,園中主子和親王弘晝自那日情妃可卿自縊天香樓之後,卻是終日里懶懶的,也不常出來。
只窩在顧恩殿里消寒過冬,雖有時也去各房偶一臨幸,但是總是淡淡的,人人都瞧出來他意興闌珊,還在挂念可卿之事。
另一頭,園中過年,旁人尚可頑笑度日,獨一個鳳姐是不得閑的。
依著弘晝才從張家口回京時候許的,竟是頗撥了不少銀子在園子里花度,備酒宴、扎花燈、做豆腐、換春聯、接玉皇、貼門神年畫、喜福壽字,鳳姐、平兒皆要點撥料理,分派指示,也是忙得首尾不可開交。
一條是各房各處都新刷了牆,又添置了不少年下喜慶裝點之物,自然免不了有三府里小太監來往作業;一條是今年過冬,那王府里管家做主,將各色田莊貢品、門人孝敬不少都送到園子里來,她少不得一一接待分派;一條是許多古董玩器、首飾書畫,皆是貴重之物,要各房各院,分配安置,既不能委屈了這個,也不能便宜了那個;一條是獐狍兔麂、熊掌鹿尾、猴頭海參、乾貝燕窩,色色難得的年下吃食,要讓小廚房裡一一精心烹制,頭一份自然要貢到顧恩殿,之下還要權衡各房所得,體氣弱的自然少分一些,院子里小丫頭多的自然要多分一些;外加便是園子上上下下,丫鬟、宮女、小太監人色眾多,添衣裳、做被子、分首飾、派月例,人來馬往,雜七雜八,也難為了鳳姐處處安置打點,色色分派妥當。
自可卿故去,她威福尤重,卻也懶怠去煩著寶釵、李紈、迎春等人,至於元春,名份未定,弘晝連接見都未曾接見,更不便去尋她,倒是讓那怡紅院里襲人、麝月等多幫襯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