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大觀園記更新至105回 - 第171節

探春俏臉一紅,她雖是侯門千金,如今在園子里早已經困頓浸染多月,如何能不懂可卿言外之意,若說自己用心又如何能不在這上頭。
只是此事自己已是反覆默想籌算,她雖年輕又是閨中,卻勝在聰慧好思,想著自己黃花處子,不曉風月,此刻若僅僅是尋著門路自己薦了去逢迎弘晝,至風流處不過是暖杏映紅,春色一綻罷了,以弘晝園中所起居受用來看,不過如此,便搖頭慘然道:“姐姐,姐姐您抬舉我,我豈能不知姐姐的恩。
只是……我是不成的……姐姐您莫急,且聽我分說……我進園為奴也有了時日,如何還敢擺大家小姐架子,雖說不出口,但是侍奉主子是為奴之德,又豈敢忘記了?只是姐姐……我福小命薄,又是個庶出的格,自然,主子更哪裡在乎這些,在主子眼裡,不過是個尋常侍奴,昔日里府上尊卑再也休說,便是如丫鬟奴兒一般兒下人罷了。
便是給了主子身子……還不是應當得分的,主子還缺女孩子受用?若是平日里,也就罷了,只盼主子能憐我惜我點滴,我亦知足受用,能有些個恩典,總是惦念姐姐……只是如今不同。
姐姐,在主子眼裡,我只是個尋常的姑娘,一個官宦家庶出的小姐罷了,便有幾分顏色,到底年輕無知。
卻不比姐姐您,姐姐您伺候主子多日,姐姐您天香國色,玉質嬌嬈,最難得那一等貼心主子,我便是一旁瞧著,主子也必是愛憐的,只有姐姐您多親近主子,令主子歡顏得展……再……再……再合著我們這些個小姑娘……才能真正動主子的心。
”說道這裡,已是顧不得羞,俏眉一立,聲音雖輕如細雨,語氣卻是剛強起來:“如今我看著,已經到了外頭人說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刻,我們要麼不做,要做,總要一氣兒撓到主子的心才是……” 可卿聽她這話,竟已說得如此透亮,忍耐不住問道:“難為妹妹這片替我打算的心。
我雖有個甚麼妃子的頭銜兒,其實一般是主子的奴婢,供主子歡娛儘是我的原來念頭,可憐姐姐早已是污染不堪的身子了,更顧不得什麼羞恥,妹妹你有什麼見識,就說來聽聽。
” 探春卻順著話頭,將身子都支了起來,可卿此刻自然也不好一味輕薄褻弄她,兩人俱都坐起,探春卻到底羞了,低頭玩弄衣帶道:“我年紀小,不懂事,又哪裡知道男子喜歡什麼。
來尋姐姐。
卻為姐姐籌劃,想些個胡亂的主意,只求姐姐莫要責我淫賤罷了……” 可卿忙攜了她手道:“妹妹只管說……” 探春接著道:“我初時不懂事,總以為主子拘了我等女孩子……自然是要……要做那等事,後來才漸漸知道自己無知。
若是一味是風月枕席,便是沒有這大觀園,主子都經過多少……總不過是皮肉濁事。
主子既拘了我們這些官宦家女孩子,即是要我們的身子,更取那一層意境罷了。
我們自要尋些清雅的事情,將身份拿起來了,才能襯得起主子是天家風流別樣不同……自然,若是一味清雅了,主子要我們女孩子又做什麼用。
我年紀也小,也想不到什麼……那日里主子命大家賞畫作詩,我就勉強有個半雅半羞的主意……”說道這節,想到自己這等身份,這等年紀,卻好不知羞思及這麼個主意,臉紅心跳之外,也未免自傷,可憐自家本來是清潔至純冰玉般兒人品,卻如今淪落至此,真正有愧無恥。
然而事已至此,總免不得知命應劫。
便湊近可卿耳邊道:“姐姐……您是如九天仙子下凡一般兒的身子樣貌……主子自然喜歡。
我只是想著,自古以來,凡是那襄王神女,子健洛神,飛燕合德,都有影圖傳世,難道姐姐就入不得畫。
” 可卿聽了卻是其時一愣不解,道:“你的意思,是畫個什麼仕女圖之類的贈主子。
雅緻是雅緻了,只是這有什麼……”她卻到底是個天性風流的,才說得半句,竟然隱隱猜到了探春的主意,瞧了瞧她,竟問都問不得了。
探春卻聲音已經輕不可聞,只道:“姐姐……我自入園子來,內務府送來那許多見不得人的書,只是守著奴德勉強去學習。
卻見古今那些個房內春宮,卻其實都是一起子沒臉的文人杜撰的,一味淫穢,哪裡有半點真實,盡能寫來女兒家之玉骨冰肌天然體態的,總是體態沒個體態,顏色不對顏色,有時瞧著連個人形都沒有。
後來才想得明,那等子書畫博士,名家先生,都是道學君子,或者還是寒門秀才,……說起來……,只怕是沒見甚麼女子身子。
便是見過了,也只是自家糟糠,閨房中事罷了,或者便是那一等沒德行的青樓女子,畫畫時哪裡還能記得。
更何況若是那一等天仙神妃,名門閨秀,內宮眷屬,又有哪一家姑娘……肯那等子沒羞臊,給那起子畫師看樣子。
” 說到此處,自是閨中之語,可卿想想那一等畫師或是杜撰或是默憶狼狽模樣,亦是忍耐不住紅了臉啐著笑了。
卻聽探春接著道:“這是自古以來,有畫師,卻少了美人可描,有美人,卻不得見畫師,只如今,我們在園子里,姐姐您這等神仙般的身子,園中也有人略通描描畫畫的,卻不是天然造就的……” 可卿雖多情風流,但是人前人後總是不一,其時便是這等為人性奴之女,雖然床笫上屢遭凌辱姦汙玩弄褻瀆,但是自小兒養就的女德貞行,有些事情卻也未曾想到,此刻聽得探春說來,饒她性子,也不由臉蛋兒燒紅,痴痴道:“妹妹是要給我……畫幅的畫?……不穿衣裳?” 探春更是年輕羞臊,亦是被這“不穿衣裳”幾個字燒得臉紅,卻道:“姐姐……我們東西兩府幾個女孩子與別家不同,自小教養,雖不能和外頭行家比,這顏色丹青上略也能行得一二。
自然,要論畫畫,其實還是淑小主寶姐姐最是有手段的。
只是如今卻有個巧宗兒,我自小臨摹修習,卻是工筆細巧一脈,想來也勉強能入得主子的眼。
姐姐……您這身子,女子家每一處柔曲,玲瓏,精緻,形體,其實都是略略不同的,若能忍了一時羞,就寬了衣衫,探春以姐姐為模,為主子細細的作一副畫,就掛主子房裡……主子日夜瞧著……既能慰藉,又能感念姐姐您只為主子盡奴德本份,顧不得自家羞辱了……主子能不喜歡?便是旁人進來……或在主子房裡蒙主子恩幸,瞧見一旁有姐姐的畫兒,主子又助了興緻,那一起女孩兒怕不是更知道姐姐是主子心尖上的人,哪裡還有敢不逢迎的……只是我的主意,卻不止於此……” 可卿其實已經聽得心馳神往,世人皆以為若善加教養,女子家持天然閨貞,謹守女德不涉淫穢,卻不知這風月之嗜乃人之天性。
探春年幼,又是個多心的性子,想著是替可卿博得弘晝歡心,以防不測,可卿本來也是這個念頭,只是她天生的柔媚性子,風流體格,此刻聽著探春所來,旁的不想,腦海里已是一片轟鳴,竟只是一種幻境畫面撲來,想來自己展露玉體,寬衣解帶,軟軟躺著綉床上,讓自己的柔肩潤臂,修腿玉足,並那奶兒、肚臍兒、寬臀兒並那毛兒,縫兒,一併裸著,卻要忍耐著半日不動,由著面前的小姑娘紅著臉細細觀瞧,這一回卻不僅僅是弘晝來姦淫受用自己,卻只一個多情多才得女孩子,而且要細細的,將自己的每一寸皮肉嬌嫩,每一種肌理顏色,每一分起伏凹凸,盡數一點不漏的記錄在那畫紙之上,便是自己,也不曾有過這等細細觀瞧自己,想著自己如此風流體態,若真能以工筆細巧,色色點綴,臨摹得每一寸每一分,那畫兒當事如何迷人魂魄,獻給弘晝,又有了多少分自辱取悅主人之恭順,實在已經是意亂神迷,何況這事雖然風流妖異,卻偏偏透著一股子雅緻風格,便如龍穗吐延,鸞鳳歌綉一般,果然這探春聰慧,又是個讀書的方能思得這等妙境。
幾乎就要當場應允誇讚。
哪知這探春竟說“不止於此”,此刻已經內心佩服,便只眯著眼道:“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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