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淚白凌晚香 離恨天上神妃淚 灌愁海中鵓鴣殤 霾雲卷得紅顏瘦 西風催盡蘭若香 須彌山頭千聲哭 化作人間一兩行 眾人一時都有些躊躇,原來這秋雨二字,本是悲意,只這迎春、蚰煙之句,如此涼薄哀怨之聲,卻怕弘晝不喜。
卻不知弘晝本就最愛這“天然本色”四字,若是美人兒凄涼苦楚,也是自在受用,何況他卻已是知曉這蚰煙,每每是這般凄婉之色,只是早已經是被自己奸辱玩弄過身子的少女,知她便是千般的“鵓鴣殤”“神妃淚”,萬種的“紅顏瘦”“千聲哭”,還是終究只能乖乖仍憑自己“凌晚香”,反而添了情趣,看了自也喜歡。
口中便贊道“妙”字,眾人才心下一寬。
那湘雲卻是磊落,就笑道:“今兒我做得卻不好……只為我本不喜這甚麼秋風秋雨的,主子有命,我不敢不做,勉強伺候,污了主子眼了……”眾人便讓她呈了,看去卻是: 莫愁東風漸不來 芬芳遮羅弄雪腮 孤星挪步舊月酈 殘花落盡新枝脈 分寸潤澤重陽閣 點滴斑駁白露齋 妖嬈一季乾坤洗 催得臘梅九月開 眾人見她寫得秋雨這等風範,果然有幾分豪氣,便是轟然叫妙。
原來眾人正自品評,可卿卻不想落了人後,只是雖然這可卿少年時亦蒙家教,讀過些書,奈何到底只是中平之才,雖自問較之鳳姐必能過之,只是這等場合,人人均知鳳姐無文,自己不過能勉強塞責幾句,又如何能見之釵、雲等人,便偷偷拖了探春在一邊求教,那探春也識趣,在可卿耳腮邊低語幾句,可卿便就自己的想頭,合著探春的指點,只管揮毫點就,眾人不過是湊趣,自然也不說破,可卿笑著呈上道:“今日主子興緻好,我自然也努力巴結,湊個趣才好……”,弘晝笑道:“好,且看看情兒所做秋雨又是如何……”眾人再看,卻是: 墨雲潑灑重樓里 說不盡剎那芬芳 紅暈偎暖織錦繡 綠蠟搖曳南宮牆 窈窕白露玉膩脂 婀娜花棉瑞麥香 君莫嫌棄西風冷 自有那丫鬟鋪床 眾人見詞句旖旎,意境風流,果然不凡,更妥帖眾人風月之意,想來必然是中弘晝之意的。
果然弘晝喜得稱好,卻是斜眼瞧著探春,原來今日這房裡眾人,算起來探春、尤二姐、尤三姐尚未被自己奸玩過,自己明知此闕是探春捉刀所做,瞧那燈下探春,嬌羞明媚,不由看得喜悅,有心調笑,便偏點她名道:“探丫頭,且莫只顧旁人,你自己可也別落了空”探春一心只為可卿擬筆,見弘晝點名自己,倒有些神慌,思量道:“是……只是尚未擬得……”說著,想起適才弘晝所言,不由嬌羞得滿面通紅,憋急了,忙胡亂塗抹幾筆奉上,眾人再看,卻是: 新風舊露浮生忙 淺妝薄色娉婷芳 沾濕槿履換羅裙 催搖朱棟暖綉床 且畫娥眉紋秀色 自誘閨深覓文章 常知西陸朔風冷 雪釵只願君一藏 眾人又自艷羨,湘雲卻拍手道:“主人莫只顧賞玩……寶姐姐還沒做呢……,園子裡頭,寶姐姐本就是詩翁,論起詩才來,必是只有寶姐姐可屬的……”鳳姐此時但覺眾人品評詩詞,冷落了自己,見是個話縫,便笑道:“雲妹妹莫說嘴,寶丫頭自然是好的,平日里不是也聽你說,林妹妹有才,不在寶丫頭之下么?……”弘晝本來得意洋洋,意興正濃,只管賞析眾美之詞,聽鳳姐此言,不由眉心一鎖,抬頭看一眼鳳姐,半有惱怒半有詢問之色。
鳳姐何等乖覺,忙掩了口不說。
弘晝本是一片得意之色,此時刺心一提,想起適才晴雯之事,更是陣陣不快壓抑不住,臉色已是漸漸冷了,口中無味道:“很是……瀟湘館里那位……叫什麼來著……林黛玉呢?”眾人見弘晝忽的冷了臉,知道是鳳姐無意間提起黛玉,弘晝覺得不快,既然帶出這等責問之色。
眾人一時都慌了手腳,適才間吟詩作對之融融氛圍再也不見。
惶恐之下,鳳姐忙得跪下,眾美也再坐不住,各自跪了,鳳姐只勉強笑道:“回主子的話……林妹妹自來身體不好……”弘晝自圈了賈府眾美入大觀園,只是隨著性子,各處奸玩臨幸園中女孩子。
一則他也知眾人既為自己之奴,若在私下侍奉自己,則不敢不盡興儘力,若是只管聚在人前,合家相見,畢竟是往日族內親眷,羞澀有多,淫意不足,難免不如自己之意;另則自己來自數百年之後,與今朝男尊女卑之別甚遠,難免以為有些些閨房之樂還是私密些個更對心意,故此亦給眾女子留著顏面,若是奸玩淫弄,盡量也在各自房中,並不喜這等眾人聚會。
只是既然有此等匯聚眾美奉承之時如此稀有,這黛玉卻總是蹤影不見借故迴避,竟然不知怎得,於那羞澀恥辱逃避之外,品著幾分厭棄之意,他與數百年後乃是凡俗之眾,此時卻是當朝親王,鳳子龍孫,位高權重,便是尋常朝中大員,亦是不敢不敬重阿諛,久而久之,實在是已經習慣了自己為人中龍鳳,千萬人之人上人之身份。
便是朝中次一等之侯門子女,自己要尋來淫樂,實在是尋常事,哪等人家,敢不恭謹奉獻,哪等千金,敢不裸呈伺候。
這賈府不過是一介公爵之後,便是無有這等滅門巨變,自己若是開口索要幾個族中子女來充實王府禁臠後宮,只怕是府內千金,侯門明珠,亦不免循禮奉上,何況這林黛玉,論起來不過是賈府一介外戚,自賈府遭難,這等妙齡女兒家,本是最輕也要淪為軍妓遭披甲人洩慾奸玩一世,最終更有姘刑之辱,能入王府,坐享富貴,雖一般要遭男子奸玩淫樂,然終究只有自己這當朝倜儻王爺一個男人,算是被自己救出火炕平步青雲,如此怠慢自己,如何能一忍再忍?! 鳳姐不提自己也勉強只當沒看見,既然當著眾人提及,這弘晝不由怒上心頭來。
何況眾人只以為弘晝是隨意圈了一府女眷為奴,淫樂悅己而已,這黛玉雖容貌身量世人難及,然王爺也未必在意記得一個賈府外甥女。
卻不知弘晝來自後世,這林黛玉之仙姿驕嬈、絕世才華、孤高氣質,實在是歆慕已久,甚至可說之所以瞧得上賈府眾女,倒有幾成只為了這釵、黛之美色。
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今日聚眾賞畫作詩,本來樂樂也就罷了,既然提起,才想起論起李杜之才,大觀園裡首推這林妹妹,頓覺今夜此聚失色不少。
又想著適才鳳姐提到晴雯之事,故此再也壓抑不住內心之尷尬與火氣,冷冷道:“身體不好?!!!本王今日不是傳話進園子,本王跌落馬背……難道不該來探望?!難道她的身子竟比本王還金貴?”眾人聽弘晝問出這等話來,更是唬得厲害,可卿忙叩頭道:“主子言重了……奴婢等……皆是主子之奴,此身此心皆以主子為先,豈敢驕矜……”鳳姐亦道:“是……林妹妹一向身子骨不好是真的,三災兩病得還日日用藥煨著……必是難以掙紮起來,便是掙扎來了,只是咳喘,倒怕過了病氣給主子還了得?心中不敢不挂念主子的……”此時連弘晝身邊之寶釵、玉釧兒亦已兩下跪了。
只那玉釧兒跪道眾人身後,尚在鴛鴦等人之後。
寶釵見弘晝仍然是臉色冰冷,便是一向豁達如她亦驚惶失措起來,只道:“主子……求主子不要著惱,主子今日高興,卻不要為了我們這等人兒,掃了興緻……我等雖蒙主子善待,體貼關懷,其實心下每每自警自惕,寶釵連和林妹妹都曾分說,我等只是主子娛樂之人,狎玩之體,便如小貓小狗燕兒雀兒一般,主子高興了……逗我們玩耍會子,若能用身子換主子片刻歡愉,更是主子給我們臉面……若主子不高興。
只管發落……憑是怎生處置,都是當得的,並不需要緣由。
以我等之身份,若主子任何發落有絲毫怨懟,便是不知天恩,不成個人了。
只求主子不必為我們生氣,想怎得就怎得,主子千金之體,我等卑賤之人,不敢絲毫擾了主子興緻……”弘晝本來是一肚子不快,已經到了發作之邊緣,這寶釵言語恭順,更說成眾美“小貓小狗燕兒雀兒”,倒聽了幽默亦罷了,心頭卻是悠悠一盪,竟然泛起幾分淫意。
氣便消了幾層。
只是適才晴雯之事自己便已經裝看不見了,若是此時就此揭過,自己也覺得臉面無光。
便語氣仍是冷冷的,口中已經是婉轉了三分:“既如此……就著落到你身上……你就親自去瀟湘館看看,若那黛玉真是病了也就罷了,若是還能走動,你就傳她過來……”說著說著,火氣亦上來,伴隨著適才被眾人挑起之欲,接著冷冷道:“本王今日興緻本就不錯,她願意也罷,不願意也好,若是瞧著還算有幾分顏色,今日就偏偏要她侍奉……嘗嘗這處子的身子,哼,倒要瞧瞧她身上哪塊肉兒特別,便有這許多金貴難得……”寶釵聽得身子一顫,忙叩下頭去,伏地不敢起身道:“是……寶釵便去瀟湘館瞧瞧林妹妹……若能掙扎得動,必伴妹妹同來請主子懲罰……”她起身退步便往屋外走去。
弘晝聽窗外雨聲淋淋,心下一動,便道:“外頭雨大,你們房裡奴兒都回去了,蕊官……你打個傘,賠淑小主同去……”蕊官忙應個是,寶釵眼圈一紅,亦不敢說什麼,只隨著蕊官兩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