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報恩記(快穿) - 第一百九十章牆頭馬上(2) (2/2)

趙南連臉上一紅:“我現在還說不好呢。”
“沒關係。”月宜也坐在小凳子上,雙手托腮,依依望著趙南連,一臉期待的小表情。
趙南連尋思了半天,好不容易想起來一段,嘰里咕嚕講了一通,奈何當時沒仔細學,說得顛三倒四,月宜也不懂,還聽得津津有味,有趣之處笑得花枝亂顫。
“我以後好好學,再說給你聽。”趙南連結束了,坐到她身旁,含著歉意說。
“嗯,好的。”月宜又將金絲糕遞給他,“現在可以吃了。”
趙南連是第一吃這樣精緻的點心,打量了好一會兒才小口小口吃,他想多記住一些味道,人這一輩子處於亂世之中,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閉眼前再吃到一次金絲糕。
今朝有酒今朝醉,趙南連年歲小,卻明白這道理。
月宜見他一開始還仔仔細細,不一會兒就狼吞虎咽,於是便將剩下幾塊兒也遞過去,小男孩兒連忙擺擺手說:“不吃了。真的不吃了。”
“沒事兒的。”
趙南連卻道:“我師傅說過,吃東西絕對不能一次吃乾淨,否則這一輩子都是窮苦命。”
月宜莞爾一笑,便收起金絲糕,笑盈盈地說:“那你下次來我再請你吃。”
趙南連擦了擦嘴上的殘渣,意猶未盡地說:“你人真好。我還以為你會和你爹一樣,兇巴巴得呢。”
月宜聞言,故意板起臉龐,可惜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兒怎麼看都是洋娃娃的姿態,一點都不嚇人。趙南連哈哈笑起來,抬手想要掐一把,可惜手指舉到空中最後還是收了回來:“傻妞。”
“你才是。”
趙南連做了個鬼臉兒,剛要繼續聊天,卻聽到院子里聲音消停了些,只得說:“我得回去了,被師傅發現我又偷懶,說不準又是一頓打。”
月宜也跟著緊張起來:“那你快去用功。我也要去做功課,我爹布置的書我還沒讀完呢。”
“女夫子再見。”趙南連輕快地吹了一聲口哨跑遠了。
老師傅已經教訓完了幾個最小的弟子,冷不丁一回頭,瞧見趙南連咧著嘴兒笑得慧黠,不由沉下聲怒道:“又去哪兒了?”
趙南連嘿嘿笑道:“去外面溜達了一圈。”說著從身後拿出一根粗大的木棍道:“師傅,我看您燒火棍不太好了,就給您去外頭找了根好的替換。”他恭恭敬敬將木棍遞過去,可是眼底那些古靈精怪的光,師傅哪裡看不出來,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在光溜溜的腦袋上呼了一巴掌:“我看你最近是活膩歪了,一點正事兒不幹!兔崽子,我今天還得教訓教訓你。”
趙南連警覺地直起身子,雙手護住屁股,心虛地笑道:“師傅,這是誰在背後嚼舌根,我可是很聽話得,除了我,您找不到第二個比我還聽話的徒弟。要不您考我的功課?不過我這屁股師傅您還是饒它一馬吧,再打下去,真的要開花了。”
師傅冷眼瞪著他,聽了他一番“厚臉皮”的自賣自誇,就連旁邊其他南字科的弟子們都不屑地發出噓聲。
“趙南連,連你要是都說自己乖巧聽話,那洋鬼子還用火燒圓明園嗎?招呼一聲全都跪下聽話便是了。”有一個嗓音最大。
“洋鬼子的話當然不聽,不光不聽,我見了他們就讓他們知道咱們拳頭的厲害,打的他們滿地找牙。”趙南連又扭過臉兒,笑嘻嘻地舔著臉望向師傅,“但是師傅的話我肯定聽。”
師傅哼了一聲,從屋裡拿出二胡坐定,對趙南連吩咐說:“不是說聽話嗎?給我把《蘇武牧羊》第十八場來一遍。”
眾人哈哈大笑,大家都是曲藝班子,就算會唱兩句京劇那也是“學”,不是本行,更何況這麼難的戲,他們聽都不愛聽,更不用說唱了。
趙南連面有難色:“師傅,我這……我這還沒學完呢……”
“這段學了,就唱這段。”師傅存心要讓他難堪,畢竟“打”基本已經失效了。
趙南連只好硬著頭皮,清請喉嚨,胸口如洶湧一重熱流,嗓子也跟著如同開了口的熱酒,聲音噴涌而出:“嘆光陰去不歸夢幻泡影/老蘇武和番邦不能回程/我幾番登高山家鄉望定/沙漠寬路途遠阻隔長城/想當初圍白登單于犯境/陳平計作傀儡救了主君/到如今困北海誰人憐憫/只有這形共影珠淚淋淋……俺,姓蘇名武字子卿。官居漢室中郎將。只因十五年前奉旨出使匈奴國,不料被番王留住,勸我歸降。是我大罵番奴,只求一死。因此打在北海牧羊。隨來三十餘人,至今未知下落。思想起來,好不傷感人也……大丈夫立朝廷當報皇恩/蘇子卿困北番身伴羊群……額……伴羊群……額……師傅,後面的我忘了……”
他眼光亂飄,撓撓腦袋,有些惶然無措,擔心師傅真的要因為自己忘詞再把他打一頓。抬望眼間,正看到牆頭的月宜,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觀望著大宅院里發生的一幕幕。
趙南連不會唱下面的了,粉霞艷光已然下場,可是台上的胡琴聲未停。老師傅兀自沉浸在胡琴的聲音中,皺著眉,眼底晦暗難以分辨。眾人也都不敢再吭聲,只等著師傅將剩下的二黃原板拉完,怔怔坐在凳子上,隔了許久,趙南連聽到師傅幽幽唱道:“大丈夫立朝廷當報皇恩/蘇子卿困北番身伴羊群/這也是命運低遭逢不幸。”
孩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攛掇趙南連上去詢問。趙南連也心裡擔憂,走到師傅身邊,小聲地試探著,心裡惴惴不安:“師傅,您還在生氣嗎?我以後一定好好學。這一出我明兒再學給您聽。”
師傅收了胡琴,嘆了口氣,輕飄飄地說:“罷了,不用學了,再學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呢?”師傅站起身,身子因為年歲大走路的時候也顫巍巍得,佝僂的背影蒙上一層模糊的哀戚,轉身往屋內走去,趙南連隱隱約約聽到師傅念叨著:“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師傅怎麼了?”弟子們圍攏過來,關切地詢問著趙南連。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累了吧。”趙南連攤攤手,也是一頭霧水。弟子們這才舒了口氣,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偌大的大宅院只剩下趙南連和伏在牆頭的小女孩兒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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