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租住的小屋,房東因為時歸遠的事情而拒絕繼續租給他,月宜這是自己又去尋了一處,不過這回是合租,她租的主卧,有獨立的衛生間和陽台。合租室友不在,月宜領著時歸遠進屋卧室,掩上門,然後再次撲到他懷裡啜泣道:“我以為你不會再來找我了……”
輕暖的日光透過月宜房間內的窗紗緩緩滲入,彷彿月宜最愛的三色堇花瓣片片散入屋內,帶著少女宛然馨香,瞬間就讓時歸遠的一顆心化成了蜜。“胡思亂想什麼呢?怎麼會?”他柔聲說著,“乖,讓我看看你,之前只能看到照片,現在終於可以看到本人了。哥很想你。”
“我也想你。”月宜緩了口氣,忐忑地詢問,“爸爸他好點了嗎?”
“還那樣。中風偏癱不可能痊癒,只能一點一點通過鍛煉有所恢復。我媽經常陪他下樓散步,強迫他在體育場上鍛煉走路,最近有了些起色。至於說話……還是那樣含含糊糊得。”時歸遠娓娓道來。
月宜默了默說:“我總想著去看看爸爸,可你媽媽在家,我不敢去。”她清晰地記得時蕾對她的咒罵,那兇狠的眼神彷彿是要將她撕碎吃入腹中。
“不必去了。我媽看到你只有憤怒,我不想你難過。”
月宜抬眸,靜靜望著時歸遠,他還是從前那個溫潤挺拔的少年,可惜清瘦了許多,下巴上也生出一些青髭。月宜心有不舍,也知道時歸遠這一年並不好過:“你還回去嗎?”
時歸遠搖搖頭,微笑說:“不回去了。我媽媽不想看到我。”時蕾多次逼迫他和月宜分手,可時歸遠不肯絲毫退讓,回校的前一天,時蕾又不停地咒罵月宜,時歸遠跪在她面前,將所有的錯與罪都攬在自己身上,他跪了一天一晚上,時蕾仍舊不肯同意他與月宜的事情,也無法原諒他對祝瑋做的一切。
他離開的時候,時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朝著眼前的電視屏幕,眼神空洞,冷冷地開口:“你如果不肯和那個小蕩婦分手,那你今天離開了就不要再回來。未來我不會再見你,也不會給你一分錢。我和你從此沒有任何關係。”
時歸遠將鑰匙扣上家中的鑰匙解下,又把時蕾和祝瑋給自己辦理的銀行卡中餘款退還,道了一句“媽媽保重”,轉身離去。
他走後,時蕾掩面而泣。
她等了半輩子,最後丈夫偏癱在床,兒子斷絕關係,當初的所作所為真得不後悔嗎?
時歸遠輕描淡寫地將這一切告訴月宜,月宜卻知道這背後時歸遠一定吃了很多苦。她抱著時歸遠,啜泣著,卻溫柔而堅定地說:“哥,你還有我啊,我永遠對你好。”
“嗯,小乖,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他露出柔軟脆弱的一面。
月宜和時歸遠是在同一年畢業的,他們穿著學士服站在校園內,拜託前來湊熱鬧的藍沁婷和鄭言辛幫他們拍照。鄭言辛和藍沁婷也接受了二人特殊的關係,畢竟都是多年的好友和同學,兩人和月宜、時歸遠堅定地站在統一戰線上。藍沁婷不喜歡升學,早早就確定了工作,鄭言辛則在本校保研,繼續他坎坷而深受折磨的“醫學道路”。時歸遠和月宜終於選擇了國外同一所學校入讀。時歸遠的導師聽說他的選擇有些惋惜,畢竟以他的成績申請美國常春藤幾所高校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是時歸遠笑道:“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在那裡,即便旁人知道他們是兄妹,他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結婚生子,不會再有世俗的困擾。
月宜臨別前,和時歸遠去看望年邁的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再不舍,可也知道他們是為了追求更好的未來,所以只是含淚囑咐他們照顧好自己。
月宜慶幸他們始終都不知道自己和時歸遠的關係,她害怕祝瑋的事情會在他們身上重演。
後來的後來,時歸遠和月宜真的在他們留學的國家定居並順利結婚。月宜將自己的外公外婆接到國外居住,這裡環境安寧靜謐,人煙稀少,特別適合老人們養老。那時候的她剛剛懷孕,外婆幸福地笑道:“我還真是幸運,能看到我的寶貝外孫女懷孕生子,還能幫著照顧第四代。”
月宜懷孕之後豐腴了一些,一張素白的小臉又好像從前似的生出一絲嬰兒肥,她正坐在廚房的吧台旁,撥弄著碗里的樹莓慢條斯理地吃著,外婆責備說:“怎麼吃了這麼多?一時沒看住就不知道忌口,孕婦不能什麼東西可著勁兒吃。”
月宜撇撇嘴委屈地說:“那我嘴饞嘛,兩個人的身子,不一定就饞什麼。”
外婆搖搖頭,嘴上“嘖嘖”兩聲,嘆口氣說:“阿遠天天慣著你,買這麼一堆零食回來。回頭我得說說他。”
時歸遠回來后被外公外婆耳提面命一番,回房后,親昵地摸著月宜的肚子,緩緩問她:“今天還是很難受嗎?”
“好多了。”月宜直起身勾著他的頸子,柔聲說,“我在家沒事的,只是覺得你辛苦好多。”
他們剛在這裡定居的時候確實一切都很艱難,沒有錢、沒有背景,只是兩個白手起家的年輕人,時歸遠放棄了成為翻譯的夢想,而是進入工廠工作,好在月宜的外公外婆偶爾能夠接濟一下兩人,這些年才總算站穩了腳跟。孩子也是兩個人四處詢問醫生后才下定決心要的。目前為止,孩子一切都很健康。
月宜順利誕下一個小女孩兒,玉雪玲瓏的,遺傳了月宜的好相貌,外公外婆喜不自勝,比從前看護月宜還要仔細。
“媽媽,你為什麼總是偷看爸爸啊。”某一日,小丫頭奶聲奶氣地大聲問著月宜。
月宜忙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啊……”
“有的有的,媽媽總是偷偷看著爸爸發獃。”
時歸遠笑容清俊,也放下遙控器期待地回望著月宜:“是啊,你幹嘛總是偷看我呢?”
月宜把枕頭扔過去嗔道:“誰看你了,美得你。”
時歸遠笑著摸摸小丫頭的臉蛋,輕快地說:“你媽媽高中的時候就偷看我,因為你媽媽很喜歡。可她不知道,我其實那個時候也經常偷偷看著她,我也喜歡你的媽媽。”
外婆從旁聽著,以手扶額,趕緊把小丫頭抱走:“你們倆啊這臉皮和年輕的時候一樣厚……也不怕帶壞孩子。”
時歸遠和月宜相視一笑,沒辦法,誰讓他們就是這麼深愛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