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外人,家裡人才好說話。
李非雙這兩天住學校,本來今天要回家,被陳至通知媽媽要出去,就懶得回來了,陳尋口中這樣說。現在公府除了僕人就三個主人。
陳家公館開的燈不多,符合黑塔風格的黑色牆壁,白銀鐵質壁燈裝飾的大廳充滿克製冷淡之風。
三個人白天都要上班,晚上各自休息,書房各自有一個,前段時間陳至又忙,不怎麼回來吃飯,所以很少有三人一起見面聊談的。
李白娟不知道兩個人的兄弟情怎麼樣,他們說話並不多,哪怕是親兄弟,這兩個兩個都戴了溫和假面的人之間相處也就點到即止。跟李白娟的話反而多些。
簡單談論了公事。自然而然談到聖子。
“聖子可是大忙人。”陳至說。“他是代表教會來的?”
“他想和軍部進行一些合作。”
談論到政治合作的事,陳尋陳至並不避諱李白娟,但她沒有經過系統培訓,了解相關背景原委,也只能聽懂一點點。
如果李白娟不主動問,陳尋陳至不會在這個時候特意為她講解。快速而簡潔高效的溝通與用餐并行。
“他可以推舉我和亞該將軍的結盟。亞該作為唯一的嚮導將軍,說話分量本來就重,皇室也不得不拉攏她……她常年駐紮在南方以索伊星系,竟然也被弗里埃爾召過來……消息稱他幾日接觸過皇室成員……”
只要身居高位,難免會扯上政治鬥爭,尤其他們居住在中央星這樣緊要的地方。
陳尋笑意盈盈,刀叉利落的切割潔白盤碟中的晚餐。
不過從他們閑聊的語氣里能感知到目前為止這些信息都還在可控範圍內。
於是這件聊完就到搬家的事情上。陳尋不允許他們搬出去,這對家族來說面上無光 沒幾口人卻突然要分家。
作為大家長的陳尋具有十分發言權。
伴生獸無聊地在地板遊走,怪異黑長的柔性曲線和雙頭怪物,兩條黑色惡蛇肆意爬行在黑白地磚上,爬到檯面,不過沒有人會把它們和食物肉類混為一談。
它們還會互相撕咬打鬥,兩條長長的軀殼纏打扭曲成怪異的形狀,咬下對方的鱗片,但鑒於這是一雙兄弟的伴生獸,沒有不識好歹的僕人會上前掰開 。
通常情況下,主人會從自己的餐盤中扔出一塊肉讓它們吞食。兩條蛇就分開了。
黑色皮革手套也不會在意沾上一點臟各自吃下主人投喂的食物,又游到李白娟跟前,下半蛇身盤旋,上半身豎起,彷彿在期待什麼。
李白娟扔了一塊肉出去,兩條蛇瞬間撕咬驅趕對方不得佔有這塊禮物。森白毒牙能夠毫不猶豫插入同胞兄弟蛇鱗甲下。又用強有力的蟒身試圖窒息對手。
雙頭蛇略佔上風。
李白娟於是又扔了一塊肉出去。它們才停止爭搶。
“快要到軍部給我安排第二個丈夫的時候,我能不能用這個丈夫名額和軍部交換一些東西。”
陳尋看了一眼李白娟,黑色的眼眸微微閃動,頷首。
“軍部規定俘虜是沒有上訴以及提要求的資格,接受誰也不會是出自您的選擇。規章制度規定軍部是不能接受您的脅迫交換的,但個人可以。您應該無法拿名額和軍部進行交換您需要的東西,但您可以利用優勢和某些個人進行利益交換。”
陳尋口吻溫和。
“可以用這個交換多點投票讓軍部修改降低地球貢獻贖回年限嗎?”
“票數不夠。無法修改法案。”
黑塔軍部對待稀少的嚮導俘虜制定的約束律法苛刻至極。類似李白娟這種嚮導贖買殖民星的條件極其難改,究其原因是生怕有哪個軍部高層內部給嚮導俘獲了就給其特赦。僅僅兩個將軍可不夠。
“差點忘了,”陳至一直在忙,看了時間,突然提到,“又到那些人找娟姐凈化的時候了?”
一般嚮導都要去在白塔進行義務勞動,面向全體社會進行凈化工作,但李白娟歸屬軍部,只用面向軍部人員。
“說起這個,”陳尋輕笑,卻沒有繼續說下去。“時間確實到了。”
李白娟不是他的妻子,陳尋不如陳至關心她也正常。
陳至看了一眼陳尋。李白娟也看了一眼陳尋,陳至沒有說話。
陳尋低著眼眸,金絲眼鏡掛在鼻樑上,笑容十分溫和。
這家人雖然是軍人出身,還是哨兵,表現卻都十分溫和。陳至現在去從政了,反倒符合他的表現氣質。
畢竟剛剛轉業,回到黑塔,陳至還有許多事要忙,他今天要早點睡。
“既然非雙今天不回來。娟姐今天去我房間睡?”
“非雙回不回來和我去不去你房間睡有什麼關係?”何況還要在陳尋面前說。李白娟下意識看了一眼陳尋。
陳尋和她視線偶然對上,他笑了笑,無言透露他並不介意。
但何必在別人面前秀恩愛呢。李白娟心裡納悶。她熟悉的華國傳統是收斂,愛不大大方方示人。
“我今天要早點睡,明天去上班,不會鬧你。”陳至溫聲道,眼睛眨也不眨望著李白娟,笑得有點撒嬌意味,很是溫良,“和娟姐一起睡,我更容易睡得著。”
他剛剛交過公糧,李白娟信他這句話。皺的眉頭鬆開一點點。
一條黑蛇爬到李白娟左手上,是單頭,陳至的蛇,黑漆漆的鱗片收斂,變得一點也不割手,不會傷到她。
愛屋及烏,李白娟對它沒有再那麼反感。
陳至給李白娟遞了點東西吃,她剛剛累壞了。
李白娟接過去,大量運動之後她確實有些餓了。
陳至就坐在她身邊,長桌隔開對面,陳尋坐在對面。
雙頭蛇兩隻頭一頭一隻咬住麋鹿毛茸茸的耳朵,麋鹿低頭吃草,懶得反抗,偶爾被咬的疼還是要叫兩聲,那是李白娟的伴生獸。食草動物總是容易受欺負。
陳尋把雙頭蛇召回去,不讓它繼續欺負李白娟的伴生獸。
宅子里種上了最合麋鹿口味的草種。還有一些嫩葉易食的花草樹木。
“娟姐托我的事,快要成了,哄我睡覺當做是給我的獎勵,十分公平。”
對面又傳來陳至誘導的言論,誘騙討哄,煩人聒噪。
李白娟竟也被他牽著團團轉。讓人不耐。
陳尋想起她用精神力撥動凈化自己的暴動基因,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你這樣說,就去你那吧。”李白娟只要說,畢竟陳至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她皺起眉,不適應在公共場合說這些私事,頗有老實人被強迫的無奈。
陳至滿意地笑笑。
李白娟忽然一抬頭,望向陳尋。陳至一直注意她,馬上注意到她的動作。
“怎麼了?”
陳尋垂下的目光往這邊投來,剛剛小夫妻說話,他不方便,就一直沒插話。陳尋,是一個很懂禮節的儒雅人。
“沒事。吃完我們就快點走吧。我也還要備課”李白娟說,她還是不自在在別人面前秀恩愛。
陳至自然來幫她。
李白娟陳至和陳尋道別,回房間去了。
隨著腳步逐漸遠去,陳至一直沒有看過的餐桌底下,白色桌布上蜿蜒上一條雙頭蛇。
是剛剛被陳尋收回去的那隻,蛇身蜿蜒,吐著鮮紅的蛇信。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放出來,吐著蛇信,剛剛有沒有舔過什麼。
陳尋知道,娟姐剛剛走路每一步都走得很重,彷彿想藉此甩去一些莫名沾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