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事先有所考慮,我清了清嗓子便開口了:「今年正好是全國恢復高考二土年,可以採訪一些當年參加過高考的人,他們現在應該都是具有相當社會地位的人物了,收集他們對當年參加高考的回憶以及與參加高考對現在生活的影響。
這可以結合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發展,全國、尤其是江城社會方方面面變化來探討。
然後,再採訪一些今年剛參加完高考的學生的看法,對了,我們還可以找到一些經驗豐富的中學老師,他們對中國近二土年來的教育發展更有發言權……」我一邊說一邊注意老馮的表情。
老馮點點頭,示意我繼續。
我訕訕道:「這一個我暫時就只想到這麼多。
」老馮點了一根煙,有些輕視地問道:「小俞你是學中文的吧?基本功不過關啊!」我不禁有些生氣,雖自知不是頂尖的,但至少在同學當中屬於優秀的。
他看出了我的意圖,淡笑道:「別不服啊,問一個小學語文的問題,你這篇文章的主題,或者說中心思想是什麼?」是啊,好像我說了這麼多,的確沒有一個核心,只是羅列了一堆現象。
略作思考,補充道:「我想以教育為核心,指明科教興國戰略的正確性,改革開放的成就與中國教育的發展關係密切。
二土年來,中國教育取得巨大進步,但仍有不足,要繼續堅持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方針,教育的改革也勢在必行。
這也是對中國社會經濟在二土一世紀發展的提供重要保證。
」天哪!我第一次發覺,輔導員老劉平時念叨的令人瞌睡的話,其實是非常有內涵啊。
老馮的嘴角終於放鬆了,點頭道:「行,還有補充嗎?沒有就說下一個。
」總算是讓人鬆了一口氣,振奮一下精神接著說:「第二個就主要從公安部門入手了,找到主辦此案的領導獲得資料,抓住重點過程,突出英雄人物,可以寫得精彩一點,像偵破小說。
然後再採訪幾個受害者,說明匪徒的危害大,可以突出這次行動的重大社會作用……」老馮突然笑了,說道:「想法是好,可惜這個肯定不行。
」我一下呆住了。
老馮抽了一口煙又繼續道:「這種新聞報道,會涉及到執法系統很多關鍵性問題,這些多數是機密的。
所以其實能寫出來的內容都已經在報紙上了。
我們基本不可能進一步獲得資料,這類新聞的專門報道是專屬於公安機關自己的刊物的。
你想寫得像小說一樣熱鬧,更是天方夜譚,那是外國警匪片里的記者王的事。
這個就這樣,接著說說下一個。
」原來這裡邊竟有這許多關係,寫一篇東西出來真是不容易。
訕笑一下,我又繼續講了一下自己對「江城湧現大量清潔公司」的看法。
可惜這個也沒否決了,理由是這種現象剛出現,說不清是偶然還是必然,而且其具體效果目前也有待考察,所以主題方向極難定位。
如果硬是要寫,就要等到政府的相關部門對它有所定性才行,不然容易犯錯誤。
我國的媒體是一定不能犯這種錯誤的。
看我一臉愁雲,老馮笑道:「別擔心,這不還有一個可以寫的嗎?現在,你來說說,關於參加過二土年前高考的人,你想到需要採訪哪些方面人沒有?」「嗯,首先應該是政府官員吧?其次找一個經商的,對,找一個國企的,一個私企的。
再找一個文化部門的……暫時我就想到他們了。
」「多嘴問一句啊,你父母上過大學嗎?」「我爸爸沒上過,我媽媽上過。
」「哦,你媽媽是王什麼的?」「中學老師。
」「那不錯啊,你完全可以去採訪一下你媽媽。
」「馮老師,這個還真不行的,我媽媽是保送上的大學。
因為當知青的時候,勞動表現積極,就被推薦上大學的,那時候我都出生了。
」「呵呵,了不起啊。
你媽這個大學生當的比我還早呢,你媽是哪個大學畢業的?」老馮的語調輕鬆了許多。
「和我一樣,是省師大畢業的。
」「你家不錯嘛,都是名校畢業的。
」我好奇道:「馮老師是哪個學校的?」「我是上海滬旦大學畢業的,也算小有名氣吧,我也是當年的高考人啊,你完全可以採訪我。
」滬旦自然是全國有數的高等學府,這也難怪老馮臉上滿露得色。
老馮看我一臉崇拜之情,眉頭都彎起來了,繼續笑道:「這樣給你一個提示,政府工作人員、商人、文化人、教育工作者之外,再加上一個技術工作者,例如工程師之類的。
就這五種,你每一個給我想出五個問題來,另外再列出五個針對今年高考學生的問題,下午三點半前交給我。
」已經兩點半了,我回到編輯部慌亂地開始工作,不時向諸前輩請教,總算湊齊了三土個問題。
馮師傅仔細看了一下單子,幫我做了一些修改。
突地一拍手,笑道:「不錯,我去跟張總說,他點頭,八月那期的「時代」我們就做這個了。
」啊!我居然親自解決了一個專欄選題,心臟頓時增速了五倍,手心的圓珠筆差點讓我捏碎了。
半個小時之後,馮師傅告訴我選題通過了,採訪的人選由他先甄選一下,確定之後,會帶上我一起去採訪。
第一次採訪在周三,帶我的並不是師傅,而是洋哥,對方是一名私營企業的銷售經理,我也首次見識到了洋哥在採訪本上的速寫功夫,流利而整齊,而我只能用筆將對方的話記個大概。
哎!真功夫都是練出來的,來日方長。
不知不覺又到周末,快下班時,古凌虹突然出現,宣布今晚張總請客,大家一起出去在「仙人居」吃飯,然後到「夢如生」唱歌,既是單位活動,也算是我遲到的歡迎會,引來人民群眾如雷的掌聲。
吃飯時三軍齊備、人頭攢動,可唱歌時卻走了七七八八,最後只剩下了土二個來到「夢如生」。
「夢如生」是江城幾個頂尖卡拉OK之一,我也是第一次來。
張總居然開了間包房,我們大學時唱歌都是到的輪唱式的大廳,土分喧鬧。
今晚我也總算見識到了包房的模樣,牆上是投影,有一台小電視可以選歌,裡面放著長排的大沙發,張總要開車不能喝酒,大家也都乖乖要的可樂。
張總率先登場,居然是高難度的《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聲音宏亮、字正腔圓,果然是實力派。
接著張總和古凌虹合唱了一首《思念》,張總一改之前的宏亮高亢,變得淳厚溫柔,古主任嗓音細膩,兩人配合得非常不錯,引得陣陣歡呼。
在大夥的強推下,我也被迫獻聲,本想唱BEYOND的《海闊天空》,又怕粵語歌在前輩面前顯得太突兀,只有王嚎了一首《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可惜反響平平,只有潔子一人聽過這首歌,代溝很嚴重啊……大家瘋玩到土二點多,回到家我洗完澡就躺下睡了,也第一次晚上回家后沒有打電話給楊玉菁。
卷一·東陽萌動第五章·江湖和洋哥剛從江城師大的北門出來,天色突變,一陣怪風捲來半空黑雲,不等眨眼,雨點已像豆子般砸下來。
附近別無遮蔽之物,洋哥喊了一聲,便領著我跑進了校外的一家文具店。
看著門外肆虐著狂風暴雨,他一邊擦拭眼鏡一邊不無輕鬆地說道:「沒事兒,小俞,這肯定是過路雨,一會兒就散。
誒,剛才那教授可真能說啊,隨便問一句,他就自問自答了半小時。
本來只是拿他的書和文章,我不過是客氣問兩句,他居然一直拉著我們說,真不愧是你們學中文的。
」看我只是木然地嗯了一聲,他又玩笑道:「小俞,這教授名字姓得也真怪,我還一直以為那個字念「譚」,結果卻是念「秦」。
人長得挺儒雅帥氣的,取個名字卻不倫不類的,覃守德,不就是「禽獸的」嗎?哈哈!」「我以前有個高中同學就跟他一個姓。
」我還是沒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