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女子於夜晚外出,誰能讓她有這種心態?必是熟人,並且是能夠充分得到她信任的熟人! “難道是常胤緒?”陸胖子湊到秦林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出懷疑:“雨花台的時候他在現場,雖然查清沒有作案時間,仍有些可疑,對了,他可以頭天晚上作案,第二天早晨再來查看段萍是不是真被凍死了……接著遇害的殷小姐、杜小姐都和他認識。
” 秦林摸了摸下巴,不敢苟同。
一般說來是感情和生活遭遇重大挫折,懷有仇恨人類、敵視社會心態的人,才會成為連環殺人犯。
常胤緒樣子的確看著像個土匪,因為粗鄙不文也經常被公子小姐們取笑,可這個粗線條的傢伙自我感覺不要太良好哦,和徐大小姐相比都在伯仲之間,不大會有連環殺人犯的心態吧! 更何況他和苦戀兩年的高小姐已有了突破性進展,差不多快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了,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秦林想著這些,搖了搖頭:“應該不是,首先動機上缺乏理由,然後,這傢伙成天往青樓里鑽,如果真有那方面的問題,不可能沒有風聲。
” 前面秦林已經推理罪犯或者天閹或者太監或者乾脆是個女子,總之不會有完整的男性能力……這個年代沒有DNA檢測破案的說法,兇犯如果有真正佔有女性的能力,就絕對不會拿肉凍來替代,簡直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陸遠志被說服了,也點點頭:“這麼說來,兇犯應該符合燕子磯詩會參與者和不常去青樓這兩個條件。
” 秦林遲疑著點了點頭,按照目前的分析,這個思路是八九不離十的。
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二一四章 官場眾生相 正在想破案的線索,南京守備堂中軍都督府魏國公徐邦瑞、欽差正使南京刑部侍郎劉一儒、應天府尹王世貞、南京鎮守太監郭升、都察院副都御使耿定向為首的眾位官員接連趕來,中官副使黃公公東廠司房霍重樓、錦衣衛千戶雷公騰也來了,當然就只能排在最後面。
杜侍郎是致仕的正三品朝廷大員,他家裡發生如此變故,南京城中對此事負有責任的各處衙門官員、交往的達官顯貴必定上門慰問。
徐邦瑞看見女兒也在這裡,朝她一瞪眼,徐辛夷吐吐舌頭,朝秦林抱歉地笑笑,一溜煙地跑到父親身後站著。
王世貞滿臉晦氣,朝秦林無奈地苦笑:在全城各衙門嚴加戒備的情況下,杜侍郎的閨女仍然逼害,影響之惡劣又不同於前兩次,恐怕劉一儒不會善罷甘休。
看到秦林的神色依然鎮定,王世貞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杜侍郎紅著眼睛,強忍悲痛出來迎接眾位同僚,他雖然致仕,這些官員多曾與他同朝為官,當然眾人盡皆好言好語的安慰。
杜小姐是杜侍郎最小的女兒,今年才十四歲,老兩口愛若珍寶,眾官不安慰倒好,一安慰杜侍郎被觸及傷心之處,當即捶胸頓足的大哭。
劉一儒表面上陪著杜侍郎頗有悲戚之色,其實暗地裡自鳴得意,趁著他大哭,便啪一聲把茶碗摔在了地上,咆哮道: “南京城裡頭錦衣衛、五城兵馬司、應天府,加起來多少高手?竟連杜老先生的女兒都保護不了,真正使玩忽職守,沒有絲毫勤勉之心!” 副都御史耿定向使個顏色,五城兵馬司的幾個指揮急忙從後面跳出來,跪在地上臉紅脖子粗的告罪:“小的對不起聖上恩典、長官栽培,小的們無能,請各位大人責罰……” 五城兵馬司歸巡城御史管,巡城御史又是都察院的下屬,都御史王本固被打面不敢申訴,自然也不敢把原因告訴別人,耿定向不知內情,仍舊不服氣,處處都想著打壓秦林。
劉一儒口中斥責的錦衣衛、五城兵馬司和應天府三家衙門,現在五城兵馬司的已經出來領罰了,另外兩家怎麼說? 雷公騰尷尬得無以復加,前兩次案件他可以裝病推給秦林,這次連杜侍郎的女兒都遇害了,如果不能儘快破案,估計他這個千戶就算當到頭了。
王世貞更是把老臉漲得通紅,劉一儒所謂無異於當眾打他的臉,本來刑部侍郎和應天府尹都是正三品大員,現在劉一儒擺明了要他出來認錯,未免欺人太甚,可要是不說幾句坍台的話吧,眾位官員的目光又集中到他身上,這感覺真是猶如芒刺在背。
劉一儒和耿定向不懷好意的盯著秦林,毫無疑問兩個來傢伙最恨的還不是王世貞和雷公騰,而是秦林這位屢次和他們作對的錦衣衛副千戶。
黃公公本想替秦林打打圓場,可以前曾經做過司禮監秉筆太監的南京鎮守太監都在這裡,他這個宮中不大得勢的太監就只好緊緊閉上嘴巴。
霍重樓的級別更加差得遠,干著急也說不上話。
雷公騰本能地想把責任推到秦林身上,倒也不是有心相害,而是絕大多數官吏處在他的位置上的必然選擇。
正準備說自己已經告病,案件是由秦林負責的,卻見魏國公身後的徐辛夷正滿懷擔憂的瞧著秦林,他心裡咯噔一下,罷罷罷,就算逃過眼前這一難,也躲不過將來徐大小姐那一劫,與其推卸責任得罪魏國公,不如把責任攬過來,橫豎丟個千戶不做,倒免得兩頭受氣。
這就是上頭沒人的悲哀啊!雷公騰做到錦衣千戶,底下人看起來也算南京城裡威風凜凜的一號人物,現在卻不得不違心的站出來承擔責任,他的心裡不無悲涼。
“劉老先生,卑職……” 雷公騰話還沒說完,眼前一花,秦林已站在了前面。
劉一儒看見秦林挺身而出,和耿定向對視一眼,兩人都面露喜色,準備借題發揮一番,最好是瀆職懈怠的罪名把秦林革職查辦。
沒想到秦林並沒有開口認錯,而是面向南京的眾位達官顯貴侃侃而談,“各位大人,愚以為現在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畢竟破獲此案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問題應該將來再談。
劉侍郎、耿都堂,目前案情未明,元兇未獲,就急著追究責任,何以如此迫不及待?如果咱們耽誤了查辦連環殺人案,豈不無意中做了罪犯的幫凶?” 秦林幾句話把話題引到了案情上,確實目前對於各位官員來說,破案才是第一要務,聽了他這番話人人都有幾分贊成,覺得劉一儒不急著問案而忙著追究責任,有些本末倒置。
王世貞更是嘿嘿冷笑,官場傾軋見得多了,想劉一儒這麼吃相難看的也少,怪不得這老兒從京師貶到南京。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劉一儒搖頭晃腦地道:“先確定責任,罷黜玩忽職守的官員,釐清辦案方針,然後破案才能事半功倍。
” 丫的真心要一棒子把我敲死啊!秦林心頭登時怒火大盛,面上卻故作愧疚之色,拱手道:“下官不才,忝為錦衣衛副千戶協辦此案,至今仍未破案,好生慚愧,按劉侍郎說法下官這就自請革職待參,還望劉侍郎選拔賢能,儘快偵破此案;以告慰受害者的在天之靈,還南京老百姓一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