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聞人麒嘴角的笑容沒有變化,可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自從他主動申請參加這個任務以來,他就知道一切都有可能發生。國內近幾年的人口失蹤案件有些非常離奇,天網明明已經覆蓋了整片國土,可還是有不少無法追蹤的案例出現,這些案件的事發人不但渺無蹤跡,而且外形上無一例外的十分優秀,或者帶有典型的東方人特色。
當從歐洲傳來失蹤者的線索時,國內便針對可能發生拐賣的國家發布了不同的任務,目的是查出,到底國內是誰與國外勾結,做出這種罪無可赦的事情。
聞人麟和另兩位優異軍校生被派往英國的不同地區。帶著新身份的他好不容易爬上了這家公司的中上層,自然知道這大半年來如履薄冰的滋味。
他的身上永遠會帶著監聽器,公寓里也永遠會有監視器,在拿不到最準確的最終信息之前,他不能聯繫任何人,也不能露出任何破綻,一切機動行事,如果圓滿完成任務,軍功自然不會少,如果不幸犧牲,墓碑上就會多一個“烈士”的稱號。
這一切都隱瞞了家裡,簽下絕密文件的他當時憋著了一口氣,有報復的幼稚心態,更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奮勇。上了飛機,出了國,適應了新的環境,踏入了新的世界,半夜睡不著的時候,他有時候也會想,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對他一味嚴厲打壓的父親與爺爺會不會追悔莫及?
可他思考得最多的還是,如果他拿到了軍功,是不是就證明了,他不差,他完全可以……擔負起蠢花的一生。
每一次舌尖舔過下嘴唇內側不平整的地方,他都會想起那朵傻破天際的小花。如果說,一開始還會被和小花有親密行為的夢境嚇到,如今見識過形形色色成年男女世界的他已經明白了暗藏在心底的心思是什麼。
他喜歡花染。
他喜歡那朵從小被他欺負到大的小花。
他喜歡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終,一往而殆。所有那些惡劣的欺負,無非是為了掩飾內心的不自在,想要她的注意力,卻總是把她推得越來越遠,她越是靠近阿麟,他就越惱火的把她欺負得更厲害。
為什麼不看看他呢?為什麼她眼裡總是只有阿麟,只對阿麟好聲好氣。如果她只會對著阿麟笑,那麼就讓她只會對著他哭吧。
大半年,他總算是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惡劣,多任性,可往日的他對於感情懵懵懂懂,甚至完全沒有想到,會對一個小自己六歲的小屁孩動了情。本能所為誤導了一切,直至那個新年之夜,如夢初醒。
幸好不太晚,只要他能夠完成任務,拿到軍功,就回去好好的守著小花朵長大,他不會再欺負她了,一定會像阿麟學習,控制住脾氣,好好的對待她,送她禮物,幫她拿書包,督促她學習,最好能誘拐她也考上軍校,那就可以把她圈在身邊,絕對不讓任何男人窺視!
大半年的艱辛會在這樣的未來憧憬中容易許多,他會在難得喘息的縫隙間瘋狂的思念著她,猜測她在做什麼,想著她擅長的科目拿了多少分,會有多得意,不擅長的科目又讓她有多苦惱,他能早點回去就好了,一定帶著她把初中數理化拿下,他最擅長理科了,怎麼樣都能幫她補課補進全年級前五十。
嗯,缺席的禮物就準備五叄吧,如果不夠,黃岡專題也可以。
每每這麼一想,身心俱疲頓時改善不少,每一次夢見她,第二天更是精力萬丈,心情好上天。勾心鬥角算什麼,人模鬼樣算什麼,多國語言算什麼,做假賬算什麼,更黑暗殘忍的事情又算什麼?他的心妥妥的放在小花花那裡,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阻擋不了他勝利歸來!
所以,當他看見花染一個人可可憐憐的出現在人販子窩的時候,他震驚得失了態。如果不是嚴苛的訓練讓他立刻扭轉了表情和行為,讓大家以為他有戀童癖,恐怕喬納森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他。
但,花染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
是有人把她從國內拐賣過來的?那花家和聞人家豈不是亂成一團?阿麟是不是被逼著病發?混亂而繁雜的疑問充斥在大腦里,他沒有辦法問出口,周圍都是喬納森的人,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只能擺出一副痴戀的模樣,去賭他在喬納森,或者是公司上層人們心目中的重要性。
這是一步臭棋,到目前為止,他在喬納森面前的表現中規中矩,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將自己真實的弱點暴露出來,交到對方手裡。
可他不敢不交,任務確認之前,他不能暴露,更沒有方法去營救花染,在做出這個決定的同時,他甚至祈禱是自己認錯了人,無論是誰,只要不是他的小姑娘,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可以。
他賭贏了喬納森對他的重視。走進那間病房,靠近了那個蒙著眼睛,瘦了不少的小姑娘面前,心卻沉到了最深處,真的是花染,真的是他藏在心裡最深處的渴望。
小丫頭應該吃了不少苦頭,眼睛也暫時不知道是否真出了問題,臉色蒼白,嬰兒肥沒有了,小下巴尖瘦得令人心疼,最讓他擔心的是,當他試探著去握她的小手時,她整個人傻獃獃的沒有反應。
看過了那麼多罪惡,他的猜測是她被餵了什麼葯,最壞的結論就是被注射了毒品。
可再如何心疼,他也只能將這些情緒流於表面,逼迫著自己演繹出一副急不可耐又試圖遮掩的扭曲笑容。感謝軍校課程裡面還安排了表演課,感謝他當時拿的是滿分,感謝國家、感謝學校的栽培……
嗡嗡雜亂中的好消息是:不是毒品。鬆了一口氣,又被提上半空的是:是最新研製的致幻藥物,由於還在實驗中,不知道會對人體造成什麼樣的損害。
那個瞬間,他面帶著壞笑眯上眼,遮住了眼底想要把這個修道院給炸得灰飛煙滅的暴戾,小心的將弱小的女孩子摟進懷裡,他忍住滿心滿腹的暴怒,欣喜若狂的跟隨著喬納森上飛機返回倫敦。
喬納森的不放心他看在眼裡,可戀童癖的形象已設立,弱點也交給他了,還讓他再飆戲實在是強人所難,還好,喬納森把他的急躁理解成了另一個方面,還十分體貼的留下了禮物。
去吧台捏起那個藍色的藥盒,聞人麒的神色玩味,眼神卻陰寒到了極點。這是妓院用來管束不聽話的妓女用的藥片,會把人調教得乖順、發情還上癮,一舉多得的黑市暢銷品。
屋內的幾個角落都有監視器,往日他一個人,只要不暴露,如何恣意妄為都可以,如今多了個花染,每一步都需要謹慎再謹慎,才能保住她。
捏著藥盒,他抓了把頭髮,拖沓著步子走回卧室。將藥盒隨便往床頭櫃一扔,他叉著腰,站在床邊,彎身下去打量大床上沉睡的小公主。
監視器都安裝在天花板四個角落,這個時候,他才能露出滿是憐惜的神色,仔仔細細的看著陷在大枕頭裡的她。
大廳里傳來剛才打開的電視機的新聞報道,在家裡,他一般都利用電視機的節目或者是音響里的音樂來掩蓋掉自己的聲音,可當新聞報道:“全英國多處發生恐怖襲擊事件,失蹤人口與失事登記人數不符合,全國封閉式測查,民眾對政府的不信任遊行……”他的眼神猛的銳利起來。
修道院忽然多出的貨物,如果是趁著這一次事件收羅來的,那麼他離查明國內黑手的目標依然遙不可及。另一方面,是否可以推測,花染是來英國度假,被誤打誤撞的拐騙?這麼說來,英國是否還留有與花染同行的人,他們是肯定還在尋找她的下落的。
他該怎麼做,才能找到那些人,把花染安全的送出去?
他一個人做任務,失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身邊多了個她。
要怎麼辦才能保證她的平安?
大腦在飛速的運轉,無論他想做什麼,當務之急,是打消監視器后那些審視的目光里的疑慮。
如果他還在國內,就算清楚了自己對她有想法,也會處於尊重和謹慎而不會輕易的碰觸她。可這是國外,還有公司一直監視著他,戀童的人設一旦樹立,他若是什麼都不做,那才是最大的破綻。
所以他伸出手,告訴自己,這都是任務需要,這都是為了騙過那些暗中的視線。
貪婪而堅定的撫摸上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