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時候,夜弦去了城中村的燒餅店。陳星峰給她留下的請柬有他的手機號,她發了簡訊約了陳星峰過來拿證據。
老舊的燒餅店旁,夜弦坐在長板凳上握著手機低頭等待。
“弦兒好久不來買燒餅吃了,最近比賽很忙嗎?”
說話的是燒餅店的老闆娘,夜弦從小就喜歡在這裡買燒餅吃,以前8毛一個燒餅,她每次都攥著一塊錢過來買,後來她認了個師父,就是師父帶她來買,陳星峰每次給她兩塊錢,多出來的2毛多攢幾次又能再吃一個。
世事變幻,時間流逝,原本8毛一個的大燒餅現在已經賣2塊了。
“嗯,我要進市隊了,比賽多很忙。”
老闆娘一聽夜弦這麼出息喜笑顏開地夾出了剛做好的燒餅:“我就說老張頭看人準的,弦兒這麼厲害都能進咱們市隊當體育生,真厲害!來來來,剛烤好的燒餅,快趁熱吃一個。”
“謝謝芳姨,我吃過飯了。”
夜弦微笑著拒絕了,她這麼喜歡吃燒餅的人,竟然拒絕了。卓芳其實也聽說了夜弦被有錢男人包養的事情,林家連夜搬走,把漂亮的夜弦賣給了老總,她原本不信的,可眼前的夜弦從上到下的名牌都讓她有理由懷疑。
“哦,那好吧。”
陳星峰依舊開著他那輛二手的大眾車,他都結婚了也沒換輛新的。
“弦兒!”
陳星峰拿著土黃色的檔案袋走了過來,當他看到坐在燒餅店長板凳上的夜弦時,心底終於輕鬆了許多,他覺得夜弦還是以前的夜弦,那個愛吃燒餅愛跟在他身後練功的夜弦。
“峰叔,你來了。”
陳星峰面帶微笑,他看到夜弦的時候下意識要給她買燒餅。
“老闆娘,買兩個燒餅,弦兒剛放學肯定餓了吧。”
“不用了,我吃過了。”
夜弦的拒絕讓陳星峰心裡一緊,他看著與往日不同的夜弦猛然間竟然說不出話。
“峰叔,我們去旁邊聊吧。”
“嗯。”
兩個人走到深巷裡,陳星峰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檔案袋。
“弦兒你看,我拿到了你舅舅和你姐姐的口供錄音,他們願意作證你是被強迫的,我們可以告他強姦罪,你現在是不是和那個男人住在一起?這更方便拿到強姦證據,到時候開庭你只需要指證他強姦以及脅迫暴力,我們就一定能贏!”
夜弦沉默著。她翻動著檔案袋裡的資料,陳星峰為了收集到這麼多證據耗費了很多精力和金錢,他原本就不富裕,再加上結婚那麼大開支,為了幫她竭盡全力。
“峰叔,謝謝你。”вLρōρō.Cōм()
“弦兒,你是我徒弟,謝什麼?我不是教過你嗎?不要對惡勢力低頭,他們違法犯罪本就應該被法律嚴懲!”
夜弦點頭,陳星峰說得沒錯,違法犯罪就是應該被法律嚴懲,可他是厲偌清,是站在S市頂端一手遮天的男人。
她反應淡漠,陳星峰依舊有些害怕了,他怕夜弦會變成斯德哥爾摩患者,他害怕夜弦懼怕那個男人從而不肯指證。
“弦兒,你不要怕他,我們都會幫你,老師幫你,我也幫你,這些街坊鄰居都會幫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
陳星峰給了她多大的希望,而夜弦只能將這份希望親手打碎。
“弦兒,你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你會自由的,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夜弦低著頭,她不想讓陳星峰看到自己落淚,她會辜負他甚至是傷害他,因為她毫無選擇。
“峰叔,你聽我說,我想要你停手。”
“什麼?”
這一瞬間,陳星峰腦子一嗡,他大概猜到了,可他不願意相信。
“峰叔,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不會作證的,你別浪費時間和錢了,我想和那個老總在一起,他很有錢對我也好…………”
陳星峰這個人,正直刻板,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他有著極強的正義感,此刻卻被自己的徒弟驚到三觀炸裂。
“夜弦!你就這麼自甘墮落!”
他根本聽不下去,暴怒的聲音幾乎震破她的耳膜。
“峰叔,我窮怕了。你知道的,從小我過的日子有多窮,衣服只能穿姐姐剩下的,吃飯都要靠張爺爺接濟,學費還要自己打工賺,就連媽
媽的病也因為沒有錢才會越來越重。峰叔,我真的好怕窮啊…………”
“那個男人很有錢,他說他會養我,你看我現在穿的衣服,還有這個手鐲,都是他給我買的,這是鑽石的呢,我這輩子都沒戴過鑽石黃
金,以前我羨慕別人,現在那些同學都羨慕我呢…………”
夜弦抬起手腕向陳星峰刻意炫耀著鑽石的手鐲,她笑得勉強卻真實,她要說服陳星峰只能將自己變成這種人。
“夜弦!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拜金虛偽的!”
“可是現實就是這樣啊,峰叔。我那麼努力的學習,上高中考大學,為的不就是以後賺錢嗎?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喜歡我,願意給我錢,總
比以後那麼辛苦地比賽渾身是傷好啊!”
“夜弦!你瘋魔了嗎!”
陳星峰死死的抓著夜弦的肩膀,他費盡心機想要救出來的女孩兒竟然對他說這種話。
“有什麼不好嗎?現在我吃到的冰淇淋都是哈根達斯,比兩塊錢的冰棍好吃太多了。還有藍莓,我之前都不知道藍莓是什麼,可是現在我
想吃多少吃多少,從國外空運過來的,我今天說想吃,明天就會擺到我面前。他對我很好,什麼都滿足我,我不想離開他。”
“大家都在幫你!老師也幫你,我也幫你,街坊鄰居都照顧你,可是你知道現在他們都在說什麼嗎?他們說你去賣身!去給有錢男人當情
婦當小三!我去幫你解釋,我去和他們說你不是自願的,可是你現在卻和我說這些理由,夜弦!你對得起老師嗎!對得起我嗎?”
夜弦側著頭不敢看他,這樣的理由真是俗套,也最傷人心。陳星峰真摯的眼神會讓她無地自容,她會把他越推越遠,直到離開自己的世
界。
“峰叔,他給我錢,我自願的。反正舅舅也希望我以後找個有錢人嫁了,不過就是提前一點,我現在年輕漂亮還能多撈一點錢回來,我只
當這是一條財路,等我有錢了我就不做了。”
夜弦在自己的口中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世俗的拜金女,陳星峰看著眼前滿身名牌的少女半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他的手在抖,不知是因為
憤怒還是因為難過。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徒弟?”
“對不起,是我辜負了師父…………”
“不要再叫我師父了,我沒有你這種徒弟,既然你自己願意,我也不打算再做多餘的事情也不會擋你的財路,夜弦,從今天開始,我們再
不是師徒,不管你以後是有錢還是沒錢,不要再來找我了,也請你不要再去找老師,不要害他病情惡化。”
陳星峰鬆開了夜弦,他認識的夜弦,曾經那個跟在自己身後練武術,坐在自己身邊吃燒餅的可愛少女早就不在了,她變得世俗甚至是三觀
崩壞,為了錢連自己的尊嚴都要出賣。
“夜弦,你好自為之!”
檔案袋啪地打落在夜弦的身上,陳星峰決絕轉身,獨留孤獨無助的少女無聲落淚。
“師父……………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