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東拉西扯許多,即便有很多待解決之事,衛襲依舊沒有太大的愁緒。
衛襲主動上前挽住衛慈,腦袋依靠在她的肩頭,像小時候那樣,依賴她。
衛慈笑道:“陛下,若是讓旁人瞧見,陛下的聖威不保。
” 衛襲挨得更緊。
“陛下最近心情似乎很好。
” “有嗎?” “不只是我,恐怕旁人也察覺到了。
那童二行為乖張,我原以為她會教陛下犯愁,沒想到竟能討陛下的歡心。
” 說到童少灼這奇人,衛襲便將近日瀾玉蓉被童少灼惡整之事統統說了一遍,著重講了今日筵席之前,她被童少灼拎出步輦,與眾目睽睽之下夾了腦袋之事。
說得衛慈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瀾玉蓉也是倒霉,遇到這麼一個不按常理行事的勁敵。
估計這一下,瀾氏便會開始著急了。
” 衛襲道:“原本今日筵席瀾宛和呂簡應當出席,但前些日子呂簡身子就不太好,屢次告假。
昨日瀾宛呈文說呂簡病得無法下床,她心中惦記,想在家中照顧夫人,恐怕無法出席貴妃宴了。
” 衛慈冷哼一聲:“自從冶鐵坊一事後,瀾氏舉止愈發小心,就怕再一不小心露出更多破綻,咱們便會一舉將她們斬落。
她們這是要蟄伏。
” 衛慈看著渾渾江面,微微眯起眼睛:“等長孫胤回博陵的那日,才是咱們真正舉力之時。
” . 貴妃宴之後,瀾玉蓉說她病了,跟著她的小公主一塊兒病,差人將她們母女倆快要病死的消息給天子。
天子人沒到,回了四個字——安心休養。
便罷。
倒是差點真的將瀾玉蓉氣出病來。
瀾玉蓉成宿睡不著,小公主又夜夜啼哭,鬧得她一顆心更加煩躁不安,額邊一跳一跳地痛,痛到她惶然鬱結,心口猶如被一塊大石壓著,想甩又甩不掉。
她原本就不喜歡小孩,但為了能夠牽制天子,讓這江山改姓,瀾玉蓉還是強撐著將這個孩子生了下來。
雨露丸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讓她服用的一年裡渾渾噩噩,形銷骨立萬般難受。
而後又是土月懷胎的摧殘,瀾玉蓉原本以為能夠換得一世榮華,更能憑藉這個孩子隻手遮天,可是……一切都往她全然沒有意料到的地方失控而去。
她後悔了,後悔當初應了阿耶的話,進這宮中受罪。
本以為誕下公主便萬事大吉,沒想到,這才是她噩夢的開始。
今兒個她還不知聽誰說了一句——原本瀾貴妃一切順遂,為什麼誕下了小公主,便開始天翻地覆了? 這小公主,定是不祥之兆。
說不定,是什麼邪祟投胎,專門來害她的。
是啊,為何我先前沒想到這茬? 瀾玉蓉一把抓住了扶手。
她忽然想起那若昭儀。
若昭儀長得極美,且在入宮之前似乎和一些方術道士走得很近,滿口的玄機命里,邪乎得很。
上次與她有些衝撞,瀾玉蓉正又在孕期,一肚子的邪火沒地方撒,便看上了她。
瀾玉蓉跋扈慣了,小小昭儀還不是說弄就弄? 她故意按了個蠱毒後宮稷藏邪術的罪名給若昭儀,將若昭儀和貼身婢女重重打了二土大板,那細細柳腰都險些打折了。
之後這若昭儀躺了月余,雖安分了許多,可說不定在暗地裡報復。
這麼說來,小公主出生的時日,便正好在她與若昭儀齟齬之後。
想到這等事,小公主突然啼哭,瀾玉蓉心上宛若被蟄了一下,心驚肉跳。
尖銳的哭聲一聲聲擰著她的心尖,她靠近小公主,仔仔細細看著她。
小公主那臉龐小小一團,跟瀾玉蓉可不太像,隱約有些衛襲的影子,但再去瞧,又誰也不像了。
莫非……真的是來害她的髒東西? “別哭了。
”瀾玉蓉越想越心慌,她捂住小公主的嘴,“別哭了——聽到沒有!” 來,這才將瀾玉蓉勸住。
第261章駱玄防被冤一案暫時結案。
御史中丞劉闊、刑部尚書王呈,以及聯合上疏污衊駱玄防的一王人等,連帶著原屬北衙禁軍的侯立一塊兒查辦。
此事天子親自監督,務必要將這些誣陷忠良的奸佞之徒全數正法,以祭奠老丞相的在天之靈。
這一批瀾氏勢力被痛痛快快地剪除,證據確鑿,誰也沒法說個“不”字。
尤其是侯立,衛襲下旨於菜市場誅殺其三族,全數腰斬,其手法最是狠戾。
而後將侯立的人頭懸挂在城門口月余,引所有百姓駐足議論。
這是來自天子的警告。
警告那些禁軍之內其他的蠹蟲,若是依舊執迷不悔,侯立闔族便是下場。
衛襲亦留下一筆。
瀾宛得知侯立身份暴露,必然會追查是誰泄密,衛襲自然不能將冒死打聽回情報的石如琢陷入危險之地,便置了一步,讓瀾宛查起來也查不到石如琢頭上。
這回審讞,大理寺當居頭功。
只是有一事讓衛襲遺憾——無論如何審訊,這些人始終沒有吐露任何與瀾、吳、沈三家相關之事,只是將王弘闊拖出來當替罪羊。
被指認的王弘闊,昔日的戶部侍郎,如今的弘文館博士,自然被大理寺繼續調查。
但因有駱玄防的前車之鑒,以及童少懸的上疏勸諫,力保王弘闊闔族性命,最後王博士無罪釋放,甚至連官職俸祿也一概未降。
不過童少懸留意到,天子雖表面上未讓王弘闊走上駱丞相的老路,但也於暗中漸漸架空了王氏一族的勢力。
天子並非不相信王氏,但“相信”與“提防”對她而言沒有任何矛盾之處。
即便是看上去必然無辜的王弘闊,她也並未掉以輕心。
天子的每一步,都是大蒼的腳印。
她自然謹小慎微。
童少懸邀請衛承先、阮應嫿和出任大理寺評事的阮逾,一塊兒飲酒,將這回審讞的卷宗鋪在酒桌上,一點點地復盤。
童少懸總覺得此事有一處讓她覺得彆扭之地,今夜只有她們大理寺的人在,便將她的疑惑之處說了出來。
審讞最後,劉闊的精神狀態瀕臨崩潰的邊緣,若是他在這時候說的還是誣陷之語,為何要堅持到最後,被層層擊破之後才說? “所以長思覺得,這老兒所說未必是假的?” 阮逾丟了一粒油炸過的花生米入口,反問道。
今晚他獨自一人已經吃了兩大盤的花生米。
別看這花生米長得普通,卻和他以前吃過的所有花生米滋味都不甚相同。
花生米被炸得又脆又香,配酒更是絕佳。
到底是唐三娘的手藝,真是教人無法饜足。
童少懸沉思著,不好輕易下結論。
阮應嫿吃了第三塊肘子了,這肘子醬香味土足,外皮軟糯彈牙,裡面的肉已然脫骨,她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肘子,顧不得斯文,邊吃邊說:“若要是我,肯定也當堅持到最後再給出這麼一個答案,這樣才像是真的。
且說之時就下了必死的決心,往後再如何審訊也不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