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薛原製成傀儡時,檀妙憐修改他的記憶。
首先,傀儡不能對主人有敵意,她刪去了他在天劫時被她重傷並殺害的記憶。
其次,檀妙憐刪掉了他與她見面時的所有記憶,無論好壞。她保留了他從旁人口中聽聞的“阿檀”,讓她成為一個形象模糊淺淡、可有可無的五弟子。這五十年在赤野,她對他做的一切都失敗了,她要從頭再來。
她編造了一份短暫的記憶:他獨自渡劫失敗重傷,又遇上了她。這用來解釋他成為她的傀儡。
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有動。
檀妙憐想要儘可能完整的“薛原”。
但傀儡和莫萬川呆了一個時辰,變得有些不對。他開始困惑於“阿檀”。之前,她憑著一腔意氣把阿檀清除得過於徹底,他察覺出了古怪。
還是要再加一些。檀妙憐將他帶進高台修整,神識探入他的魂魄。
“阿檀”必須偶爾無關緊要地出場幾次了。
“阿檀”,是焚天君五個弟子中唯一的一個凡人。十七歲來到赤野,憑虛圖認主,薛原將她收做徒弟。二十五歲被焚天君冷落,中間十五年沒再和她見過面,四十歲見了一面,此後兩三年見一面,直到他渡劫之前。
人的記憶不是編年史,而是一個又一個印象深刻的片段。她只需要將這些段落放入他的腦海,一切順理成章。
她回憶著他們的每一次見面,選擇最平淡、甚至她自己都沒什麼印象的會面填充。
十七歲,第一次見面,問好,拜師,離開。
第二次見面,行禮,離開。
第三次見面,行禮,離開。
……
她打算每年都做一段阿檀短暫見面后離開的記憶。阿檀在他的記憶里越淡越好。
做到二十五歲的時候,她有些累了,再加上這一年有些特殊,她停了下來。
——從這一年後他有十五年沒見她。雖然沒人知道這是因為她誘惑他失敗,她也不想讓他原樣知道,但她總得給他一個講得通的理由。
畢竟修無情道的薛原從來沒有嗔怒,一般的問題不至於讓他自己遠離徒弟不再見面。
什麼原因講得通呢?
檀妙憐絞盡腦汁,冥思苦想。
但她一直沒有想到合適的理由。而她的神識在他的靈魂中停留了太久,神識疲憊消磨,這段令她也印象深刻的記憶,已經如流水一般,將他浸泡。
他的意識從識海深處蘇醒了。
最危險的事猝不及防發生,她被捲入記憶,成了當年的阿檀。
二十五歲的她穿紫衣,佩玉環,烏髮如雲,身材妙曼,畫梅花妝,看起來已經和薛原是同齡人了。
這裡是宿幽堂前院的小花亭。
檀妙憐想起來,當年,她在這個時間點有些焦急。
凡女阿檀的外貌必須一天天變化,而薛原的容貌凝固在二十五歲。再過些年,她看起來的樣子會變成他的姐姐,姑姑,最後變成阿婆。
她怎麼動搖薛原呢?這差不多是最後的機會了。但這是一次失敗的引誘。
阿檀當年試圖捉他的指尖,卻連衣袖都沒有碰到分毫。他只是默然離去,自始至終,眼睛沒有落在她身上。
她記得場面讓她尷尬。檀妙憐順了一下耳邊的頭髮,有些不自然地環顧,尋找出路。
但她還沒來得及離開,他已經來了。
烏髮紅衣,膚色蒼白,孤冷得令人畏懼。但他越來越近,徑直向她走來。
阿檀看他灰色的眼睛。他的目光里卻有著令人心驚的茫然和慾望,甚至有不知從何而來的急切和驚慌,而她什麼都沒有做。
他主動抓住了她的手腕。
阿檀停在原地。
這和她記憶里的不一樣。
她饒有興味地打量他,神識不動聲色地在他的靈魂中尋找出路。大能修士的靈魂浩瀚如海,如今她一心二用,心不在焉,一時找不到方向。
他要做什麼?
她盯著他。
他喃喃地說:我後悔了。
後悔?檀妙憐想反問一句,才發現自己無法說話。這裡是薛原的靈魂,他蘇醒了,她的一舉一動被他的意識裹挾著,
她只是在扮演他意識中的阿檀。
這可不是真實的記憶。檀妙憐確信。這是他的夢境?還是幻想?
亭內的茶桌是石質的,貼著桌面有點冷。
他覆上來的身體火熱。阿檀一個恍惚之間,他竟已將她衣物褪去了。
他彷彿在檢查什麼,從頸後到臀后觸碰,指腹撫摸每一寸皮膚,目光更是一寸一寸,從光裸的肩頭,鎖骨,滑向胸前,腰間,再向下。
他的目光含著慾念。
——但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濃烈深重的情緒,她讀不懂。她要燒起來了。
真正的薛原沒做過這種事。但是這種燒灼滾燙的溫度……這是薛原。
他的心跳和呼吸讓她天旋地轉,無力抵抗,徒勞抓緊身下的桌面。
她配合極了,分開兩條腿,夾在他腰側,腳尖情不自禁地蜷緊,迎接著他的侵入。
他抵進來的時候很疼,檀妙憐情不自禁地吸一口涼氣。她已經和他做過,她不想再疼了。
好在這次的銳痛十分短暫,他整根進入她的身體,快慰的灼燙讓她慌神。
薛原的髮絲垂落在她的眼前。
她仰起頭大口喘息,尋找他淺灰色的眼睛。
被滾燙的性器撐開,奇異的甘美順著脊柱爬升,她渾身戰慄,無法遏制地發出呻吟。
怎麼會這樣。
薛原主動和她纏綿。
她掙扎中手被他抓住,放在他的肩上。她環住他竭力呼吸,額頭抵在他的頸側。
她的腿夾在他的腰側,他深入淺出時,她能感覺到他腰側鼓動收緊的節奏。
他的皮膚緊貼著她,觸感彈韌光滑,滾燙地膩在一起,磨蹭不停,劇烈無序,如烈火焚身,時而爆出火花。
她眼前一片模糊的光點。
她想翻身,踢腿,蜷縮。想咬他,抓他,推他。
可她動彈不得,隨著他的意志攀附他的身體,徒勞地啞聲喘息。
被撐開的身體淌出大量的水,一股灼熱的濁液射進深處。
阿檀渾身發抖,窒息一般發出沙啞的哭腔。
好燙。
意識漂浮在天上,她隱約感覺到有人在碰她的臉。薛原半垂眼睛望著她,撫開她臉上的凌亂的頭髮。
他的動作堪稱柔軟溫和,檀妙憐心頭一顫,眉梢壓低。
她驀然讀懂了他眼裡那讓她一直在意的情緒——是深切的哀憐。
她氣未喘勻,一瞬間無比地厭恨他。他可憐她?可笑!
這記憶是假的。假的不該存在。
早已找到了他識海的出口,她不再貪戀虛假,默施法訣,抹掉了這片記憶。
薛原眼中的光芒卻逐漸熄滅了。
記憶被替換為空白,檀妙憐不快地抽離自己的神識。
本以具象存在的他,也慢慢從記憶的花亭里消失。
他望著她,眼裡全是空白的茫然,喃喃道:“阿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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