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燕婉珍,是我的遠房表妹,你如今的繼母。我在牢里的這兩年,她一直有在打點,我沒受什麼罪,出來後知道她將秋秋照顧得很好,也給我老婆治了病。她挾恩要求我再策劃第二次車禍……”
燕婉珍聽著手機那頭的錄音,臉色越來越白,直到聽到“我會去自首,將當年的事情交代清楚,就當給我老婆孩子積德,我不能再錯下去了……”
手指一抖,手機掉在地上。
她哆嗦著撿起,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你是誰?這錄音完全是毀謗,他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指使的?”
“他是沒有證據。”電話那頭的聲音淡淡地說,“但他老婆有。”
“當年你去找他買兇殺人的時候,你以為他老婆不在家?那時候,他老婆已經因為沒錢治病從醫院出院了。就在卧室里偷偷聽你們說話,並且用手機錄了音,還拍了照。如果不是確定這些,我幹嘛找你?”
燕婉珍冷汗淋漓,最後的心理防線都被衝破了。
“你究竟是誰,你想幹什麼?”她攥著手機,如同攥著救命稻草,“你想要錢是不是?”
那人笑了一聲,“別緊張,我幫你不需要任何報酬。我只是剛好,也討厭江詞而已。”
*
燕婉珍跑了。
江詞給江淸遠打電話,叫他立刻回C市,掛了電話沒多久,走出醫院,老宅的保姆就打來電話說,燕婉珍收拾了很多行李,像是要出遠門,開著車急匆匆地出去了。
在季夏的建議下,江詞報了警。
機場和高鐵站紛紛封鎖搜捕燕婉珍,他倆原本打算晚上出去約會,也沒了心情,在回家的車上點了個外賣。
“多事之春。”季夏嘆口氣,感嘆,“這個高三過得格外漫長。”
江詞摟著她的肩,“可是這一年我重新遇見了你。”
季夏閉眼,靠在他肩頭,嘴角彎了彎。
是的,這一年她有了江詞,再多的煩惱也比不過這一件開心的事。
牽著手沿著小區的石子路慢慢地走,兩人又聊起了大學的規劃。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有機會上同一所大學。”季夏說。
當初他說要和她上同一所大學,她沒當真,覺得是開玩笑。畢竟那時兩人的成績差距還很大。
“可惜想學的專業不同,不能在同一個系。”江詞看向她,“要異地戀了。”
“……同一個學校不同系而已,哪裡異地了。”
“我查過了,兩個系之間騎校園單車都要十二分鐘。”他沒由來的委屈,“十二分鐘,你在那頭給我戴了綠帽子,我都要十二分鐘之後才能知道。”
“……”
“開玩笑的。”江詞追上去,從後面拉住她的手。
季夏小小地掙扎了一下,他沒鬆開,她便乖乖地讓他抓著手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往前走,壓根沒注意到從進小區開始,身後就有人一直跟著。
季小曼提著大包小包,在小區門口一下車就看見了他倆。
本想叫住他們,誰知在她開口之前,她眼睜睜看見兩人的手牽在了一起,有說有笑地進了小區。
季小曼腦子當場懵了一下,隨即心裡湧起陣陣怒意。
一言不發地跟在他倆身後,他倆一進電梯,剛好旁邊的電梯也到了一樓。她和他倆一前一後地出電梯,沒想到還有更令她生氣的事。
那兩人沒有進自家門,而是走到了隔壁的房門口,拿鑰匙開了門,進去。
季小曼恍然頓悟,難怪他能幫忙迅速找到合適的房子,原來早就計劃好了!
另一頭的兩人渾然未覺,到家就開始一起做作業。就快高考了,最近學習任務非常重,就連江詞也不怎麼鬧她了,只在心裡的小本本上記下了高考結束后要在床上惡補的次數。
敲門聲,兩人以為是外賣,季夏頭也沒抬,用筆桿敲了敲桌子,示意江詞去拿。
他去了半天也沒回來,季夏正覺得奇怪,腳步聲就從樓下上來。
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愣了愣,季夏轉頭看去,就見季小曼一臉陰沉地站在卧室門口,凌厲的目光和她對視上。
季夏手指一抖,筆落在了卷子上。
“媽……”
“我們只是在一起在做作業,探討學習而已。”江詞試圖說服,季小曼轉頭瞪他,他的聲音小了下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
季小曼緊緊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三番四次地發現他倆的事,他倆一次次的保證,又一次次的欺騙。
她已經麻木了,只是感到無比失望,能說什麼?之前的以死相逼只是腦子不清醒時候的衝動,後來她就後悔了——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利用女兒對她的感情去逼她威脅她。
但她是過來人,知道陷入戀愛的少女是聽不進任何苦口婆心的道理,她說什麼都沒用,只有自己嘗過了苦果,才會知道後悔。
她的女兒在重蹈她的覆轍,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季小曼心裡很亂,沉默了半天,看到季夏紅著眼睛眼淚汪汪的,才啞聲問,“老實跟我說,你們有沒有發生過性關係?”
“沒有。”江詞義正言辭,“我們真的只是一起學習,什麼都沒幹。”
季小曼對他已經沒有了絲毫的信任,看了他一眼,江詞受傷地說,“我不是禽獸。”
季小曼半信半疑,看向季夏,季夏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張了張嘴,季小曼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及時拯救了她。
季夏鬆了口氣,和江詞對視一眼,兩人還沒來得及用目光串供,季小曼突然拔高的聲音帶著顫抖,“什麼?!”
不知道手機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她身子晃了晃,整個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臉色慘白,“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腦子還是一片空白,嗡嗡的,只有剛剛電話里那聲音在不斷重複,“季女士,很冒昧打擾到您,董事長一直不肯讓我們聯繫您,但他現在情況非常不好,醫生今天又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
虛有其表(校園H)不識好歹(十)
不識好歹(十)
白萬明檢查出癌症,是半個月前的事。
半個月前的一次會議,他毫無預兆地突然在會議上暈倒,被送進醫院檢查才得知他已經胃癌晚期。
白萬明很平靜,顯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是一直瞞著所有人。
醫生說他求生意識不高,一年前還只是早期,好好控制和治療是能夠治癒的。可他常年超負荷的工作,和不規律的飲食,加重了他的病情,迅速惡化到如今的晚期,甚至被強制住院,他也不太配合治療,冷靜地開始交代起後事,安排著公司的後續發展。
這天他叫來了律師,要在公證下寫兩份遺書,剛口述完就精神不濟暈了過去,直到晚上才醒過來。
律師團沒敢走,都守在外面,他吃了葯,讓秘書將他們都叫進來。
“第一份關於公司的遺書我已經交代過了,第二份關於私人財產的遺書我有幾點要修改補充。”
白萬明疲憊地靠在床頭,“原本我是打算將所有的財產都留給季夏母女的,但是……濱海路那房子,還有我手上股份的百分之一,給我的女兒白蘇蘇吧。我對她的虧欠……也很多。”
“剩下的,淮街的十幾個店鋪,暖陽小區的房產——”
“我不要。”
季小曼推門進去,面無表情,但是仔細看,能夠看見她布滿血絲的眼睛閃著淚光。
“我和你非親非故,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接受你的遺產。”
“季女士,董事長都這樣了,您能不能不要刺激他了?!”秘書鐵青著臉,恨恨地看著她。
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白萬明只是深深地望著她,只是半個月沒見,好像已經快半個世紀沒見過她了。
而季小曼不敢看他,生怕多看他一眼,自己不爭氣的眼淚就會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她從來沒想過癌症這個詞會出現在白萬明身上。
他從前打完籃球洗冷水澡,大冬天穿短袖,都沒見他感冒生病過。
他還這麼年輕,怎麼會……
“你不用有壓力,這只是我對你和夏夏的補償。”白萬明自嘲地笑了笑,“我從來沒有盡到過做丈夫和做父親的責任,今後也沒有機會盡責……”
“我不要這種補償!”季小曼打斷他,害怕聽到這種交代後事的語氣。
不會的,現在醫學發獃,只是胃癌而已,他這麼有錢,不可能治不好的!
“不識好歹!”秘書終於忍無可忍。
季小曼像是被戳中了某個痛處,突然抬頭看向他,“我不識好歹?”
“我就應該乖乖地認命,六親不認地被他圈養起來,做見不得光的情婦,給他生兒育女,然後熬到他和他老婆離婚,不計前嫌,感恩戴德地嫁給他?”季小曼大笑,不顧在場的所有人,譏諷尖銳地質問,“憑什麼,你告訴我憑什麼?!”
*
季夏坐立不安,等到深夜,沒等到季小曼回家,倒是江淸遠風塵僕僕地過來了。
他剛下飛機就看到江詞的留言,一路上給季小曼打了不少電話都沒人接,最後打給白萬明的秘書,被告知她在醫院。
江淸遠這才放了心,交代了幾句,先去看兩個小孩子。
沒有他想象中六神無主兩人在家抱頭痛哭的畫面,季夏睡著了,江詞在做作業。
掩門出去,客廳。
“我和季夏談戀愛的事情被她媽發現了。”江詞說。
江淸遠暴跳如雷,“不是讓你們收斂一點?!她的身體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江詞無辜的語氣,“所以這不是在拜託您想辦法勸她嗎。畢竟她一天不能接受我們,就會反覆受刺激。”
江淸遠氣得不輕,他這兒子就是個討債鬼,偏他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瞪了他半天,訕訕地嘆氣,“知道了。”
江詞笑笑,攤開掌心,手心一個藥瓶子。
“這是啥?”
“速效救心丸。”他倒了兩顆給他,“您先吃,我再跟你說一件事。”
“我不用!”
這死小子給他的刺激還少了?他早就練就了一顆百毒不侵的心臟!
江淸遠堅持不吃,江詞沉默了一下,收回手。
“燕婉珍買兇殺人,被警方通緝,她跑路了。”
*
翌日,季夏出卧室看見江淸遠呆坐在沙發上,身上穿著西裝,腳邊還放著個行李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爸,我們去上學了,早餐在桌上。”
江詞一手提著早餐,拉了拉她的書包,進了電梯她才反應過來,問,“你爸知道了?”
他知道她在問哪件事,點點頭,沒再提這事,反而說,“你語文作業還沒做完吧。”
季夏睜大眼睛,傻眼。昨晚實在太累了,本打算小憩一會兒就起來繼續做作業,誰知道一覺睡到了天亮,她都忘了這茬事。
生平第一次早上去學校趕作業,好在她做題速度快,勉強在上課前交上了作業。
米老頭這兩天盯得緊,要是被他逮著小辮子,肯定又是一番說教,勸說分手。
下周就是這學期最後一次月考,考完會放兩天假,大家已經計劃起最後的一個假期干點什麼。
學習委員說,“我們去郊遊吧怎麼樣,野餐,露營!”
“我贊成!”體育委員立馬附和,有意無意往學習委員臉上瞟,紅著臉說,“晚上我們可以在草地上煮咖啡,燒烤,看星星!”
“你倆去煮咖啡燒烤看星星吧,我們就不打擾了。”秦瑤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我要上補習班。”
學習委員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滾啊。”秦瑤笑罵,“快高考了,我得努力一下至少上個一本啊。”
學習委員豎起大拇指,“這就是學習的書香。”
“這是戀愛的臭味。”季夏幽幽地飄過,丟下一句。
學習委員的同桌道,“學霸和學渣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連二班的江詞為了追上愛情的腳步,都在懸樑刺股地學習呢。”
體育委員得到了瘋狂暗示,連忙點頭許諾,“我一定會好好學習,追上愛情的腳步!”
學習委員臉一紅,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下周要互送畢業禮物了,你們準備送什麼啊?”
虛有其表(校園H)風雨欲來(十一)
風雨欲來(十一)
互送畢業禮物是一中每一屆高三畢業生延續下來的‘習俗’,對於即將離開高中校園開始人生新篇章的大家來說,踏出高中校園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成人。
中午吃飯的時候江詞也問了季夏這個問題,她正好在逛微博,刷到自己關注的一個博主宣布要結婚了,在曬男友送的粉色鑽戒。
“鑽戒吧。”她隨口一說,嘴裡含著珍珠奶茶,有些口齒不清。
不知道江詞為什麼耳朵有些紅,看她的眼神複雜又無語。
她本來就是開玩笑,又忍不住多逗他一句,“不願意啊?”
誰知道他一聲不吭,吃完飯就拉著她一路進學校,走著走著季夏就發現是音樂教室的方向。
臉頓時紅了,想掙脫他的手,“不去便利店了么……”
說好的午休?下午還有滿滿幾個小時的課呢!
一鎖上音樂教室的門,江詞就將她按在牆上,撩開衣服上下其手,“大中午的你就發騷。”
天氣越來越熱,她今天穿了比較輕薄的內衣,隔著內衣都能感覺到他手指很燙的溫度,被他捏得又癢又疼。
江詞另一隻手熟練地鑽進她裙底,咬著她耳朵,“想要雞巴是不是,不用等畢業,現在就給你。”
“?”
季夏整個人有些懵,半晌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只覺得這人春天的發情頻率越來越高。
沒一會兒就被他弄得氣喘吁吁,來了感覺,半推半就坐在了他腿上,小手往他衣服里鑽。
兩人摟在一塊吻得口水聲作響,箭已上弦,廣播卻在這時候突兀地響起。
“我是簡音,江詞的前女友。”
如同一盆冷水潑在兩人頭頂,季夏頓時痿了,頭痛不已。
她怎麼還陰魂不散啊,校園廣播室這麼好混進去的?!
“前幾天的事我解釋一下,孩子不是江詞的,他和我從來沒在一起過,我是受了燕婉珍的唆使,想要報復他。”
季夏看向江詞,兩人面面相覷。
她怎麼突然良心發現了?
“江詞,你欠我的,從此一筆勾銷。我欠你的對不起,就在這裡跟你說了。以後大概不會再見面了,希望你好自為之。”
……簡音,不愧是你。
“我要去興京找燕婉珍,為我哥哥報仇,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廣播到這裡就結束了。
季夏皺眉,立刻從她的話里聽到了有用的信息。
燕婉珍去興京了?她怎麼會知道,燕婉珍難道還會告訴她?
或者是誰告訴她的呢?
“她會不會有危險啊?”一個小女生去了外地,她能怎麼報仇?
“應該不會。”就算有,他能做的也只有報警了。興京那邊如今亂成一鍋粥,江暖可沒心思幫她這個關係拐了八萬里的人收拾爛攤子。
*
不知道季夏偷偷帶了手機,季小曼的電話打到了江詞那裡,讓他轉告季夏,她要在醫院呆幾天。
“讓她好好複習,不要吃外賣,她爸爸的秘書會派人每天給她送飯。”
“祝叔叔早日康復。”江詞說,“我會照顧好她的。”
“你們……”季小曼又氣從心來,深呼吸一口氣,想起江淸遠今天和她說的那些話——
“你是過來人,應該最知道被父母反對的戀愛和婚姻有多痛苦。你和白萬明互相愛著彼此,就算現在你不承認,騙得了所有人也騙不了自己的內心,你恨他,但還是愛著他。如果當初不是白萬明母親以死相逼從中作梗,你們現在會是很幸福的家庭。曼,不要做自己討厭的人,讓你女兒重蹈你的覆轍,經歷你經歷過的痛苦。江詞是我的兒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從小就是一個一旦認定某樣東西就死心眼到底的人,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覺得早戀都不成熟,但他倆都是成年人了,有選擇自己人生和伴侶的權利。就算將來他倆走不到最後,會分手,但人一生每一段用過真心的感情,都是她生命里完整的一部分。”
“我們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學習上。”江詞摸了下中午在音樂教室被季夏咬破的嘴角,信誓旦旦,“就快要高考了,我們分得清主次,談戀愛不在乎偷偷摸摸這兩個月。”
燕婉珍的屍體被發現,是在一周后。
是去海邊跑步的一對倒霉情侶早上在礁石邊發現的,昨夜大雨,漲了潮,屍體被衝到了岸邊,已經泡成了巨人觀。
這條熱搜在第一掛了不到一天,就被另一條舉國轟動的新聞所取代。
有名的開國元老,前總統的老師,軍委副統江正林老先生於下午14:31分在興京市軍區總醫院離世。
江正林正是江暖的爺爺。
“要變天了。”
C市政府辦公室,邵丞將江暖留給他的離婚協議隨手扔進碎紙機里,機器運作的聲音。他站在窗前點了支煙,看著一隻蝴蝶停在窗台上,扇動著翅膀。
窗外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東城7號的競標給江氏集團吧。”
秘書猶疑了一下,他無權過問領導的任何決定,但實在不解。江氏集團如今的財政狀況,根本拿不下這個競標,不走競投直接撥給江氏,擺明了是直接宣布江氏集團是和政府有關係的企業。
這簡直是能夠讓江氏起死回生的項目,但這個項目最有利的競爭對手,是他家領導的親舅舅。
“市長……”
“江淸遠曾對我有恩。”邵丞笑了下,神情寡淡地看著落地窗外,他腳下的城市。
“雖然他肯定早就不記得那個順手之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