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y Gold - 22 (2/2)

「偶爾換條路走。」鄭老大不想解釋太多,急欲離開這一段路,鄭三白目問他說:「大哥,亂改道會不會迷路?」
鄭老大睨他說:「本來就預備其他路線,你才會迷路。走啦。」
鄭三看大哥有些緊繃的樣子,意識到前方或許有狀況,這才識相的幫忙調頭,由他成了隊伍之首。他們這點動靜讓藏匿在暗處的刀疤男知道自己曝露了,給夥伴打了暗號前後包夾,攔住他們去路。
「大家早。昨晚睡得好嗎?」
鄭老大瞇眼睨著擋路的平頭刀疤男低罵:「白痴。」
灰藍長發的男人拿一把雷射槍指著鄭老大,悠然放話:「交出所有鑰匙,否則讓你見不到明日太陽。」
「我們都很久沒見到外頭的太陽了。」鄭老大冷聲吐嘈,同時壓低身形撲過去衝撞對方,後頭是鄭三一句小心。其他人雖然慌亂,但之前演練過遇緊急事態的應對措施,無戰力者儘速躲開,力求自保,假使全員皆無戰力就先投降。
顯然鄭老大自認有戰力,手無寸鐵和遠古族裔打起來,雷射無聲無息削下他飄揚的過長瀏海、衣服布料,他避過攻擊並在對方身上某穴位併指重擊,再變換手勢往上使出勾拳。
被鄭老大揍的男人因為痛楚而怪嚎,手裡緊握的槍不分敵我掃射,鄭三忙將夥伴們帶進旁邊岔道躲藏,聽到鄭老大痛呼,他趕緊探頭張望,就看到自家大哥被蜥首人身的傢伙擒住,獸化的利爪用力搧摑他大哥頭臉。
「放心,我拿捏好力道的。」灰藍發的男人變成蜥蝪人,打傷鄭老大之後朝躲藏起來的人們佞笑,刀疤男獸化成狼男走來對他說:「不要跟他們玩了。快點辦完正事快回去。」
蜥蝪人瞪他:「老子就是在辦正事,誰跟你玩?你對我是不是有意見?」
「沒有,但一開始我就認為不需要埋伏,直接搶就好了。」狼男視線往下看了眼滿臉血的鄭老大說:「現在也是,抓人質是多餘的,殺光全部之後再拿鑰匙就好,玩什麼玩?」
蜥蝪人轉了下眼珠,同意道:「也是。」
鄭三衝出來阻止:「不要殺──」
蜥蝪男拿槍指著鄭老大微笑:「去死。」
鄭老大還在咳,他被揍得頭昏眼花根本反應不過來,眼看就要慘死,但死神的鐮刀遲遲沒來收割他的性命。
「奇、奇怪,不能用。」蜥蝪人完全無法發射雷射槍,他把槍對著牆壁操作,牆壁因雷射而開始損壞,但只要對著人就無法發射攻擊。旁觀的狼男嗤笑,舉起一雙利爪道:「你那東西不可靠,看我撕爛這人類。」
狼男說完朝鄭老大揮臂,這雙足以將人類腦袋拍爆的手臂僵在半空動彈不得,令他驚愕:「怎麼會這樣?」他瞬間感到悚然寒意,體會到蜥蝪男的詫異和慌張,兩者對視一眼,身後那些部屬已陷入不明混亂中,不是拿武器互傷就是使出全力互毆,有點理智的都直接放棄任務逃跑,逃跑的反而動作自由不受阻礙。
狼男及蜥蝪人咬牙死撐,惡狠狠盯住眼前獵物們,卻再也不得寸進,十幾秒后他們逐漸感到呼吸困難,無法言說的壓迫感籠罩他們,不僅視線開始模糊,就連體內臟器都不能好好運作的樣子。
「去你媽的這什麼、咳,妖術?」狼男咬牙罵道,蜥蝪男已經往後退縮而恢復行動自由,後者假裝逃跑的跑了一小段路又折返,試圖施展異能攻擊周邊躲藏的人類,但只要他稍有攻擊意圖就又會渾身僵住無法動彈,好像被樹脂裹住的小蟲一般。
半晌,狼男跟蜥蝪男都看到了這長廊滿滿都是人和動物,他們全是靈體,因為無論誰看起來都有一點透明或矇矓。鄭三不怕靈體,果斷奔向大哥查看傷勢,其他人害怕得聚在巷道里不敢妄動。
鄭老大受創不輕,癱在地上爬不起來,他聽到有人喊自己,除了鄭三的聲音之外還有個熟悉的女音,是他的小妹鄭娜娜?「娜娜?」他努力撐開眼皮,看到模糊的小臉,但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失去意識。
鄭三朝昏迷的大哥吼叫,難過激動,同時也聽見有人喊:「大哥你快醒來,別睡啊!」鄭三頓了下,驀然抬頭看,發現飄在半空的靈體是鄭娜娜,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之後險些沒暈過去。
鄭娜娜這下想到自己現身得太突然,把三哥嚇傻了,慌忙喊:「三哥是我啦。我來找你們了。」
「你怎麼……」鄭三語帶哽咽,雙眼立刻盈滿水光看著小妹,他不得不認清現實,鄭娜娜成了鬼,意味著她跟他們陰陽兩隔。
「我來救你們的。」鄭娜娜問:「我們先去安全的地方吧。其他人呢?都還好嗎?」
鄭三擠不出聲音,當下只能僵硬點頭,拿拳頭揉了揉眼,他看鄭娜娜請其他鬼幫手先撤散,擁擠的長廊一下子又空蕩蕩的,但是還有個男人佇立在鄭娜娜身後,是個長發及腰、身形高大俊美的男人,氣質很特別,他說不上來,但至少是沒有敵意的。
企圖搶劫的那些傭兵們已經全數逃逸,鄭三同意娜娜的話先移去安全地帶,招來夥伴們小心翼翼把大哥挪到運輸用的板車上,其他食物盡量堆置在一起,行進間他不時偷瞄神秘男人,鄭娜娜飄過來跟他講:「先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蘭先生,我的恩人之一。」
蘭爍只簡短說了你好二字,之後面對鄭家人也同樣是極簡的應對,鄭景倫對這次運輸的隊伍表示先不要聲張這次事件,下午會找時機宣告眾人。鄭家長子被送去這裡臨時建立的醫療所治療,鄭景倫是鄭家的當家,也是鄭娜娜的父親,他和妻子范綺為了兒子受傷、女兒死去的事抱在一起哭了一場,其他鄭家人同樣處在悲哀的氣氛里。
鄭娜娜雖然難受卻也有點尷尬,她飄到蘭爍那兒小聲講:「看他們這樣我也不忍心,雖然有點難過,但我不是還在這裡嘛。」
「殘酷得真相需要時間接受。」蘭爍沒安慰過人,認真想了下說:「你說的也沒錯,軀殼不在了,但神魂在此。你可以嘗試讓他們感受到這件事,不急於一時,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嗎?」她迷惘歪頭,戴了蕾絲手套的手捧著半邊臉頰。
「嗯。因為我會救你們出去。」
「謝謝蘭先生。你真好,是我們大家的恩人。」
「客氣了。」蘭爍神情有含蓄的笑意,目光像是想起了什麼,溫柔道:「他在乎的人,我全部都會去救助、幫忙,讓他再也沒有需要掛心跟擔憂的對象。」
「他,是指寧先生吧。」鄭娜娜微笑:「你對他真好。這就叫愛烏及屋?」
「算是吧。這樣一來,他需要擱在心上的就是我了。」
鄭娜娜挑眉愣了下,有點明白過來蘭先生的意圖,心說這個男人的佔有欲原來是這麼藏著的,在周圍一片哀凄的氣氛中她居然有點想笑。
「不過,也不全然是愛烏及屋。你也是我的朋友,為朋友出力是應當的。」蘭爍也不知是彆扭還怎的補充了這麼一句。鄭娜娜細想了下也認為他說的沒錯,蘭先生一向都很為朋友出力,之前就幫寶嘉恩不少忙吧,還有吳藺他們,如果不是有心又有情的人,哪能交到這些朋友?
這避難所的空間在地下,宛如一個地下帝國,提供居住休息的基本設施是膠囊艙,它們全都依著巨柱構建,遠觀宛如蜂巢堆疊,周圍有透明升降梯運作,但為了節能平常都是走周邊環繞式的階梯,其他還有屯積了不少基礎建材和各種材料,這裡就有人自製簡易礦石收音機,試著接收外界訊息。
鄭家的人緩過情緒之後移到他們自己搭的組合小屋裡討論,由於運送食物的隊伍遭到攻擊,鄭景倫派了分家的小輩去其他團體代表約開會時間,到時再議。小屋不算太小,能容納鄭家四十多口人,他坐在大桌主位,其他族裡的老人隨意挑位置,因為感激蘭爍帶回鄭娜娜,所以請蘭爍坐到當家旁邊。
蘭爍態度一貫的沉定,鄭景倫先跟他介紹自家人。鄭景倫穿著合身皮外套、牛仔褲,唇上蓄著小鬍子,身上掛著一串黑佛珠,他的妻子范綺有一頭深棕色長捲發,平常梳到後腦挽成髮髻,常穿著紅大衣,這天穿了黑色高領洋裝、長靴。鄭景倫說:「我是鄭家當家,這是我太太范綺,受傷的是我大兒子,那是我家鄭二、鄭三,鄭四,鄭娜娜是我最小的女兒。這邊坐的是我家長輩,這是我媽、我曾祖父、曾祖母,那邊的是──」
鄭家四十多人,鄭景倫一個不漏的全講一遍,他轉向蘭爍說:「我知道你可能記不得,但我們鄭家都會記得蘭先生你今天為鄭家做的,不僅救了鄭家的人,還帶回了鄭家子孫的神魂回歸,讓我女兒不必在外漂泊受苦。你是我們鄭家的恩人。」
蘭爍起身,朝鄭景倫拱手回禮,他說:「言重了。我只是做身為一個朋友該做的,娜娜是我朋友,這是我應該的。」
范綺本來靜靜坐在鄭景倫身旁,一聽他們提女兒的事,又看到女兒的鬼魂,視線立刻又因為淚水模糊。她低頭偷擦眼淚,鄭景倫拍拍她的肩膀給予無言的安慰,順便提醒道:「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
范綺抬眼瞪他一下,然後落寞的垂首不語。她當然知道眼下有更要緊的事,她說:「那是你,不是我。我可以一邊悲傷一邊忙。」
「唉。」鄭景倫嘆氣,他只是不想讓女兒跟著難受而已。他看向女兒說:「你再向大家介紹一下蘭先生?」
鄭娜娜點頭,魂體鮮明許多,她一手比著蘭先生揚聲道:「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也就是說救了我的不只是蘭先生。一開始我逃到一位寧先生家,後來寧先生和他的同伴們帶著我投靠蘭先生,在寧先生的夥伴之中有我從前的朋友,我和朋友奇妙的相遇了。之後一起被蘭先生收留,蘭先生教了我怎樣修鍊,所以我現在有能力保護自己。這趟出來就是為了找到你們,外面的鬼魂都是蘭先生途中召集的幫手。」她講到這裡看了下蘭爍,忽然想到了什麼:「啊,對啦,一直忘記,蘭先生的名字是蘭爍。」
蘭爍再次站起來朝眾人點頭致意,報上姓名:「敝姓蘭,單名爍,閃爍的爍。」
鄭三、鄭四和分家幾個小輩竊竊私語不知聊些什麼,鄭三咯咯怪笑出聲,對妹妹提問:「小娜,蘭先生是你男朋友?」
鄭娜娜本就蒼白的臉色扭曲了下,激動反駁:「不是,別亂講。」她於是將死後經歷簡略交代給家人和親友知道,大家雖然還是為她的死感到傷心,但又慶幸她後來的奇遇,加上兄弟姐妹胡亂八卦,沖淡了不少悲傷的氣氛。
蘭爍對鄭景倫說:「這次出來就是想找到娜娜的家人,現在找到了,不如儘早動身去更安全的地方。這裡算得上牢固,但吃喝及醫療物質都有限,其次是這國家有非常多活火山,近期隨時都會噴發,除此之外還有各種能量震蕩引發的異象,越早走越好。」
鄭景倫為難回應:「我們都懂這裡不能待太久,可是我們有一千多、近兩千人,哪有這麼容易移動,之前討論過不遠有座港口的船,這裡有部分人懂得航行,而且我跟那幾百人從外地逃來的時候就是搭船。不過同樣的辦法不見得管用,主要是上船之後要去哪裡?食物跟水都是問題。」
范綺補充說:「現在到處都是亡靈,如果不是我們鄭家還有其他一起逃難的道友合力佈下許多結界,就算不是體質特殊的人,一般人也要被怨靈搞到活不下去。更別提我們後來還發現外頭有怪獸,那不知道是山海經還是神話里出現的怪物,之前逃出去的人如果沒成功多半可能都進怪獸肚子里了……」
一旁有親戚接腔:「是啊。連另一群自帶軍火跟傭兵的都被困在這裡,何況我們這邊多數是普通人類。那些國際企業的龍頭跟軍火商,還有政要人士真是噁心,自己佔那麼多物資還想過來搶。」
鄭三和分家的兄弟姐妹們一起點頭附和罵:「真的、臭不要臉!」
說到這裡,鄭二疑問:「對了,外面那麼危險,不是妖魔鬼怪、天災大爆發,就是怪物巨獸橫行,娜娜是鬼魂還能想辦法進到這裡,蘭先生您是怎麼潛進來的?」
「而且還能找到我們?」鄭景倫也好奇,他直覺蘭先生是個懂行的。
鄭娜娜聳肩回答:「蘭先生自然有辦法找到你們,現在到處都死人,我跟著蘭先生到處搜集情報順便找幫手。托蘭先生的幫忙我才能修鍊有成,而且蘭先生那裡有適合修鍊的地方,我的戾氣和怨氣也全都在這期間化解的,就是個活廣告,所以那些亡魂都願意跟隨我們了。至於潛入,這也不難,這裡結界只會擋怨靈惡鬼,但我們都還沒到那個程度,所以先潛進來之後幫蘭先生引路就好。」
鄭景倫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說:「原來是這樣。不過進來容易,出去就難了。一起逃到這裡的人都是相信我們鄭家跟那些道友的,我們也盡自己所能驅吉避兇,閃過災厄,但也有人始終認為我們是怪力亂神。好在這邊當地人能理解玄學一類的東西確實存在,派代表來談,希望大家一起想辦法找到新的出路,同時讓潘慧星那幫人有點顧忌不要再亂來。之前幾個月他們挑起不少事,害了非常多人……」
鄭娜娜疑道:「爸,你們聽得懂這邊的語言啊?」
她一個堂姐笑出來:「傻瓜,有翻譯人才啊,再不行的話,很多科技產品都內建翻譯功能的。」
鄭二接話道:「但是怕沒電可用,所以趁早列出和平共處的公約來,大家都遵守,避免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產生誤會跟衝突。」
鄭四脫口道:「再不然姑姑會讀心術啦。」
無預警被提出來的鄭嬛喊了下鄭四,鄭嬛是鄭景倫的妹妹,鄭娜娜他們幾個的小姑姑,她維持單身狀態,剪了一頭俐落的過耳短髮,雙眼由於戴了鏡片的緣故,所以是深灰色,從剛才就一直默默觀察蘭爍。
鄭嬛說:「講讀心術有些誇大,就是對活體的情緒和意念比較敏銳而已。鄭家人多多少少都有點特殊體質,請蘭先生不用太在意。」
蘭爍反應平淡,他確實不在意,客氣的朝鄭嬛點了下頭就收回視線。鄭景倫接著講:「其實鄭家在這方面涉獵得較廣,也是因為大家體質跟所接觸的都是這些,所以一直都過得很低調。頂多是同行的比較互知根柢,外人不明白難免就會反感。鄭嬛因為這個能力所以比較少跟人接觸,低調又不愛張揚,但她沒事也不會亂讀取別人的心思。她的能力有開關,放心。」
鄭嬛聽兄長幫自己解釋,有點尷尬,汗顏道:「哥,你多慮了。我就算想看也看不到蘭先生想什麼啦。」她一講出來就後悔,言下之意不就是她剛才一直試圖在讀蘭先生的心思嘛。好在蘭爍一直態度平淡,聽到她這話也沒什麼反應。
蘭爍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看多就習慣了。任何交通工具都需要能量驅使,船的話我倒是能找朋友幫忙,雖然人數有上千人,要離開也不是沒辦法。過去我曾經到過這國家和朋友做過探查,那時就尋到了這國境內的龍脈、也就是影響這區域運作的氣,對此也有一定的瞭解。」
鄭景倫狐疑:「你到過這裡?」
「很久以前的事了。長期研究著各地文明和天地之氣的關聯,也有些心得。外面的巨獸、怪物是一群被注射藥物、進行改造過的活體發生變異,加上這地方恰好是龍脈所經之處,能量正在蘊釀,並持續的激烈震蕩,所以才生成了傳說中幻獸的樣子。據我朋友兼同事的情報,那些活體多數都是被基因改造過的研究體,曾經也是人類或遠古族,我應付過類似的情形,這得由內部解緩,卸除那些東西的狂暴狀態。這兩天由我出去探查再做商討。」
鄭景倫激動的抱拳感謝道:「太好了,多虧有你,那就萬事拜託了!我們該怎麼協助你?」
蘭爍略想了下,說:「說服其他人給予這件事一定的信任吧。有些事無法說明清楚,若不提玄學天道,就告訴他們這裡再過不久會有不少活火山陸續噴發,整個大陸都遭殃。這就像人體有的病灶根源在體內,而星球也相似,能量或一些東西需要釋放出來才能獲得平衡。」
范綺聽不太明白蘭爍的論調,她問:「你說內部解決,具體要做什麼?」她比了一個請的手勢,讓蘭先生站出來講個明白。
鄭娜娜以為蘭爍又要長篇唬攏,蘭爍倒是沒有東扯西扯,站了起來直言:「有些地方為了造橋鋪路,鎮住該地的某些煞氣或作祟之物,會施行人柱的作法。」
講到這裡有些人倒抽一口氣,蘭爍沒多做停頓接著講:「這當然不是要找活體去當人柱,因為這種程度的浩劫已經不是普通的人柱能鎮壓,再者人柱有沒有用也得看情況。但投入部分相似之物當作齒輪、承軸或輔助疏導這波亂流的零件,應該還是可行的。如果要說為什麼我會知道,那是因為我拿自己做過實驗,當年我自己做了這樣的人柱。」
眾人驚愕無語,蘭爍怕他們不懂,補充道──「我在這裡死過一回。」
鄭娜娜沒想過還有這種事,驚疑低喊:「蘭、蘭先生?」她知道蘭先生說的朋友肯定是寶嘉恩或其他外星朋友,但她沒想到蘭先生會替寶嘉恩做到這種程度,犧牲自己嗎?還是那時的蘭先生根本不想活?
蘭爍看出她在憂慮什麼,淺笑回應:「嗯,這次我不打算干同樣的傻事。那次經驗也有收穫,我感知到這裡蘊藏於自然中的無形符文,體會到這裡萬物的運作,所以做出類似的傀儡替身就好。將傀儡當成替身,犧牲掉就好了。將混沌之氣導入傀儡人柱,等外面怪獸都弱化再視情況逃走。至於外面的怨靈跟妖邪,請鄭家和其他同行研究出怎樣的陣法或手段防範。只要所有人安全到港口上船,我自然有辦法開船送大家走。」
鄭三插話說:「還要同時準備水跟糧食!」
鄭四認為可行,加入討論:「也是,不知道航行會不會順利,這要跟其他當地居民研究一下。」
鄭家耆老有意見了,一名老者撫鬚嗤聲說:「光憑你這樣講一講當然覺得行得通,你說你死過一次,我們也不曉得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再說傀儡人柱這個,我們這幫老的都未必有道行能辦到,你一個年輕人就不要出來舞大刀了。再說那些方法太粗糙,我看還是想別的法子吧。」
旁邊滿頭白髮的老太跟著講:「是啊,就算蘭先生於我鄭家有恩,但這麼信口開河也不太好,畢竟關係著近兩千人的性命,當初我們逃到這裡多不容易,途中好幾次都被當作怪力亂神的神棍了,現在又要告訴大家更玄更難接受的理論,不曉得是跟著逃命還是一同送死呢。」
蘭爍平淡看著那些講話的老者,被當傻子瘋子都不在意,只是再一次說明:「不,我不年輕了。道行多少有,弄個傀儡人柱還堪用。巨獸、鬼怪的勘查和擊退都交給我,船隻航行動力也不需要擔心,但最好找出懂得航行的船長及船員,食物飲水、安撫人心及其他事就交給你們。還有哪裡有疑慮,隨時提出來。」
范綺立刻問:「如果這些都辦得到,蘭先生真是神通廣大。有沒有對象?要不要跟我女兒冥婚?」
「媽!」鄭娜娜尖叫,尷尬道:「蘭先生有對象啦,不要亂扯好不好。」她被母親的發言嚇得魂體整個顫動,而且又更矇矓了些。
鄭景倫同樣暗暗驚嚇,最近精神緊張都睡不好,妻子還來這麼一下真是太亂來了。范綺卻止不住好奇,她問蘭爍貴庚,蘭爍看了眼鄭娜娜,如實回答:「少說一千多了。」
鄭三笑出來:「貴庚是問你年紀啦。一千啊,那蘭家族譜應該好幾本,還很厚吧。我們鄭家啊,其實也有近千年的歷史啦。」
鄭娜娜汗顏:「蘭先生講的不是家族史啦,是他個人經歷的歲月史,有一千多年。」
在場所有人一個個都會意過來,接著開始面面相覷。鄭三更是一頭霧水問妹妹說:「什麼意思?蘭先生有一千多歲嗎?哈哈,開什麼玩……笑、咦,是真的嗎?真假?妖怪?」
鄭娜娜發窘面對蘭爍道歉:「對不起,我三哥他就是這樣,唉。」
蘭爍不怒反笑,淡然擺手:「沒事,和薛晟也很像,到時他們說不定會變成朋友。」
「啊?」然後互相傷害嗎?鄭娜娜內心蹦出這麼一句,有點錯愕,薛晟實在無辜,而且這白目也像寧先生吧。她猜想蘭爍故意不提寧迋舒,除了護短還能是什麼?她難以想像蘭爍活這麼久是不是真能看透世事,也許是將自己在意的事物範圍都縮小而已,這樣想的話蘭先生或許是個非常死心眼的人?
鄭三口無遮攔的反應確實讓蘭爍想起寧迋舒,他臉上笑容淡去,低頭歛起目光。一心只想快點結束這些事,然後回去看心裡思慕的人,好在事情將有進展,離重逢不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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