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陽把自己面前的車窗也拉開,與那個之前與她在高鐵上就講了半天話的乘務員對視。她不確定對方是不是還記得自己,不過這不重要。
此時此刻,謝青陽問:“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乘務員看到她,心裡放心了點。之前總擔心車後面是不是兩個港片里那種彪形大漢,現在一看,就是另一個小女孩嘛。
雖然面熟了點,但也正常,都是之前車上的人,說不準就在哪裡見過呢。
乘務員沒有多想,就點點頭:“你問。”
謝青陽道:“你們有查那個最先發病的人的車票嗎?”
乘務員一怔。
車與人離的不算近,但沈悅之依然可以完整地看到那個乘務員面上的表情。對方先是驚訝,接著像是陷入沉思,最後恍然大悟——與之一起的,還有一絲難言的驚恐。
她微微張著嘴,像是想要說什麼。
但接下來,沒等她開口,她就消失在沈悅之等人的視野里。
她們第一次明確地看到“消失”是一種怎樣的畫面。明明上一秒,那人還站在那裡。可像是眨了一下眼睛,風吹過一瞬,那人就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沈悅之聽到身後的謝青陽輕輕說了句:“果然是這樣。”
她身體一僵,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薛靜怡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尖叫。
沈悅之僵硬地回身。
在她後面的座位上,已經沒有謝青陽的身影。
度假山莊里,有人沖了出來,站在剛剛乘務員消失的地方,看著沈悅之的車子,怒視她們,道:“你們對王姐做什麼了!”
沈悅之搖搖頭,心想:“好吧,這下我也知道‘離開’的條件了。”
其實很簡單,那本日記里已經寫得清清楚楚。
有兩件事,只要做到了,就可以讓她們從這個喪屍橫行的世界中脫出。但沈悅之心中仍有許多疑惑,她大約的確不適用於青陽的法子。那就沒辦法了,只好走上殺喪屍的老路。
薛靜怡從車窗內露臉,與沈悅之一起,大概解釋了之前的事。
山莊里的人都看過那本日記,加上剛剛眼睜睜看到王露霞“消失”,這會兒,把沈悅之的話信了八分。
沈悅之心裡惦記著謝青陽,到底還是擔心。她捏著方向盤,對薛靜怡道:“靜怡,咱們直接去弄喪屍吧?”
薛靜怡有點恍恍惚惚,坐在座位上,輕輕點頭。
她們疲勞地、麻木地殺著喪屍。
這是她們在這個世界的第九周,沈悅之19歲,薛靜怡18歲。她們在沈悅之殺到181個喪屍的時候,停下來一次。
沈悅之沒有消失。
兩人遲疑一下,又繼續殺了下去。
麵包車上裝了許多食物,她們已經不打算再回之前的農家樂。但臨走前,沈悅之把照片一張一張擺在桌子上,按照前後順序。除此之外,還留下了寫著謝青陽那些猜測的本子。
她另扯了一張紙,在上面寫:我們是乘坐6月19號,早上十點那班從西都開到江城的高鐵來到這個世界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看到這些,但希望能給後來者提供一些幫助。如果你體力充沛,請嘗試去盡量多殺喪屍,具體數量我們也在摸索,並不能給出很多建議。如果你自認聰明,也可以試試從這些文字中找線索。我們有一位同伴自始至終都沒殺過喪屍,但還是“離開”了。
想了想,沈悅之又補充:在這個世界,我們並沒有遇到多少活著的人。事實上,我們很懷疑人們是否能在這裡生存。當世界成了一個孤島,只有我們在時,速食食品最終會吃完,落下的雨水裡或許帶著致命的病毒,對了,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或許核裝置沒來得及關閉就再沒人守護。我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否正確,但我仍建議可能會看到這些紙條的你,請努力離開。
做完這些,她和薛靜怡上了車。
不久之後,薛靜怡就在沈悅之眼前“消失”了。
這一回,沈悅之心平氣和。
她還是會想起那天在加油站遇到的人,但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沈悅之都不打算去細想。正如她在紙條上所寫的,沈悅之發自內心地懷疑,這個世界是否適合人們長久生存下去。
她計算了薛靜怡殺死的喪屍數量,不多不少,180個。
那麼接下來,她只用在殺兩三個喪屍,一切就都能結束——或許也會帶給她一個新的開始。
她在麵包車上入睡,又在麵包車上醒來。
晨光在遙遠的天際顯露微茫,沈悅之伸了個懶腰,開車向前。她找到一輛停在路邊的麵包車,打開車門,用手上的金屬管捅進駕駛座上的喪屍喉嚨。
在她身後,一隻渾身腐爛的麻雀立在天線上,靜靜看著這一切。
沈悅之閉上眼睛,再睜開,身邊的場景已經成了一片空茫。
沈悅之:“……”我怕不是瞎了吧?!
她揉了揉眼睛,覺得剛剛那一刻的自己是挺瞎的,眼前明明是一片白雲。
沈悅之:“卧槽這個發展要不要這麼玄幻啊!”
她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壓根沒睡醒。
就這樣,她在一片雲霧中站了五分鐘。
五分鐘里,那片雲霧漸漸散開,露出一個繁華的都市。
沈悅之的神色一點點嚴肅下來,她很容易就發現,這個“都市”——非常不對勁。裡面行走的人還是普通樣貌,可身上的衣著卻不似尋常。沈悅之在其中看到了中世紀風格的鎧甲,還有隻在電影里見過的科技風服飾。穿著這兩樣衣服的人走在一起,絲毫不覺得對方奇怪。
這就是“離開”之後會看到的景象嗎?青陽是不是也在這裡?
沈悅之胡亂想著,往前邁了一步。
而她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笑聲。
沈悅之驀然回頭!
她看到了一個金髮碧眼的少女,穿著一身繁複到無以言表的裙子,站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