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itre84 - L’enfant illégitime de la famille HE】
謝北辰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半晌,盯著沉銓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的手段,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沉銓平靜道:“你作為賀家的直系血親,長房的兒子,我可以理解你為了獲得家族承認、保護你母親對星舟的所作所為。你在槍擊案中當線人,讓星舟丟了交通部的標,我可以用水利部的標來補;你給卡洛斯通風報信讓他趕到聖路易,我可以說動羅傑不把金弓閥門賣給他;你知道我臨時改簽機票回國,叫拉杜送盒大禮恐嚇我,企圖打消我參加博覽會的念頭,我可以置之不理——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你把陸冉的行蹤透漏給卡洛斯,不管是依誰的命令,我無法忍受。”
陸冉聽呆了,謝北辰竟然是賀家的人!原來這些都是他做的……她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謝北辰給她的印象,就是聰明靈巧、溫柔細心的大少爺,她肚子疼的時候,還是他把她抱回別墅的呢。
可仔細想想,他並非偽裝得很好。他是長房的孩子,那麼賀泉茵就是他表妹,他們兩關係不錯,賀泉茵來S國旅遊時,甄好還撞見過他們走在一塊兒,向她抱怨謝北辰花心。
“什麼長房的兒子,不過是個沒名分的私生子罷了!”謝北辰冷笑,“我七歲跟我媽流落街頭的時候,賀家人在哪?老爺子自從知道還有我這麼一個沾親帶故的,就讓我做賀桐舟的影子,我稍不聽話,他就拿我媽威脅我。上次我試圖脫離控制的後果,就是讓她被關在精神病院,我想看她一眼,都得求賀新成賀桐舟在老爺子面前替我說話。”
他停了一下,聲音低了幾分:“沉銓,陸冉的事我很抱歉,我本來不該把她扯進沉家和賀家的恩怨。賀新成把我媽從醫院接出去,他跟我要陸冉的動向時,我承認我昏了頭。後來他告訴我卡洛斯就在突尼西亞,想通過人販子團伙出非洲,我認識賀新成的時間比你長得多,他喜歡玩什麼,我都清楚,我知道他在北非的地下奴隸販賣市場有過交易。我後悔了,當晚就飛過來,下飛機就接到鍾堯的電話,他說陸冉丟了。”
“所以你就喬裝成中東土豪,想把我從人販子窩裡撈出來?”陸冉好半天才恢復鎮靜,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雇了個當地人做助手,一起過去,賀新成是熟客,我有這層關係,找到地址並不困難。我挑了個英國女孩,一問之下,發現你真的在這裡。”謝北辰頗為無奈,“七百萬美金我出得起,可麗瑪不知發了什麼瘋,硬要我答應卡洛斯讓你參加拍賣,拍到了一千五百萬高價。我暫時湊不出這麼多錢,總不能管沉銓和鍾堯借,只能讓人黑了支付系統,做個假數字給他們看。這不是長久之計,等麗瑪收到轉賬,卡洛斯離開宅子,我就計劃立刻帶你走,誰知你把自己鎖在洗手間,怎麼敲門都不開。等我找到鑰匙警察也到了路口,我們只好先走,希望麗瑪不會以為你還在房間里。”
陸冉:“……”她要不要告訴沉銓自己在窩點裡那一系列自抬身價、積極進取的騷操作?
他嘆氣:“不過你的運氣還真差,卡洛斯殺了個回馬槍,我也只有再趕回來。陸冉,虧你是甄好的朋友,不然我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啊,你居然還知道我是甄好的朋友,我這就打個電話感謝她。”
謝北辰的臉一下子垮了,“陸秘,高抬貴手,沉銓會替你出氣的。”
這才有點以前謝總監的樣子。
謝北辰抿了口溫水,問沉銓:“你為什麼懷疑我,而不懷疑鍾堯、彭丁滿、身邊其他人?”
“我認識鍾堯七年,給他一把刀,他都不會想到殺人上去,丁滿是我招進來的,他膽子有多小,我很清楚。”沉銓道,“而你的破綻太多了,你不習慣做這種事,叄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每放一次水,我就肯定一分。”
“叄年前?你不會說的是在剛果布被士兵追殺那件事吧!”陸冉覺得今天可太刺激了。
沉銓一直避而不談這件事,此時摸摸她的腦袋,“那是我第一次到非洲。我去阿巴拉看木材廠,兩個中國人設下圈套想抓住我,但我搶了他們的車逃回布拉柴維爾。”
“沉先生好厲害。”馬屁精張口就來。
沉銓目光柔和:“我碰巧逃到你的院子外,你放狗嚇跑了那個士兵,叫了救護車,之後張醫生給我做了手術,通知光宙礦業把我送到巴黎休養。半年後我回到布拉柴,你已經不在那裡了。”
陸冉沒想到他還回來找過她,一種甜甜暖暖的感動從胸口蔓延開來。緣分真奇妙啊。
他抬起頭,直視謝北辰,“我沒找到她,卻找到了當初那輛白色福特的所有者。士兵把車開到垃圾場報廢,但我還記得車牌號,查到所有者是一家當地小公司,後來被銀鑽林業收購。銀鑽是一家中資企業,收購了五家當地木材廠,法人姓王,我繼續查,發現他是賀新成的岳父。
“我去布拉柴是2016年的8月,那時剛果布海灣油田的開採招標結果即將公布。沉賀兩家在那邊都有大量注資的投標石油公司,賀家派賀新成過去周旋,極力促成義大利公司拿到標的。我來剛果布非常隱秘,連光宙的人都不知道,我猜賀新成從木材廠老闆口中碰巧得知我要來看廠,以為沉家派我遊說政府讓瑞士公司中標,才想法子把我困在木材廠。可惜他的算盤落空了,我不僅逃了出來,還發現那輛車是兩個中國人開的。北辰,在倉庫里刺了我一刀的人,就是你吧?”
沉銓解開襯衫衣領,露出胸口狹長淡白的疤痕,“給我這道刀傷的民兵原本拿著步槍,可等我快上車,他追過來改成用刀,想讓我重傷。我想這不是賀新成的吩咐,我拿了他的證據,他恨不得我立刻死在倉庫門口。所以,是你下的令?”
謝北辰臉色蒼白,僵硬地笑笑,“你推測的沒錯。我以為關了燈能延遲你的反應,誰知我刺中你的背,你都沒鬆手,抓了車鑰匙就跑。當時我就在想,憑我們兩個根本對付不了你。我第一次幹這種事,難免露怯,怕光宙知道我們殺了人,就讓他們放下槍,賀新成很焦慮,聯繫了其他人,要你死在布拉柴。”
陸冉聽得心頭猛跳,實際情況比事後的描述驚險一百倍,不是沉銓這樣腦力值武力值雙高的人真難以逃出升天。她撫摸著他胸口的傷疤,心疼得要死,那種情況下他都沒想過求人,就靠一股意志撐著,要不是上天讓她看到他,他就慘死在異國他鄉了。
“已經過去了。”他握住她的手,用嘴唇碰了一下。
“福特車副駕駛有件夾克衫,口袋裡有風油精,在非洲大夏天穿皮夾克、沒空調的時候總帶瓶風油精,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習慣。”
陸冉叫起來:“我想起來了,我被他反鎖在廁所里的時候也聞到一股很淡風油精味兒,他身上還噴好多香水蓋那個氣味!”
謝北辰默然片刻,“你說的這些習慣,我沒法改。我六歲時,我媽去商場買東西,把我鎖在車上睡覺。我不知道她被賀家的正房捆走了,在車裡等了五個小時,熱得發瘋,要不是兜里揣著瓶風油精,可能就死了。所以我總是把空調溫度開得很低,從來不鎖門,你和鍾堯都知道。”
陸冉也知道,沉銓除夕夜開玩笑跟她說的,謝北辰的公寓租了叄年,被偷了七次。
“還有你父母的銀對戒。叄年前你戴了一隻在右手食指上,當我們在埃森哲辦公室見面,你就把它們都掛在脖子上了。”
沉銓見他大吃一驚,解釋道:“我沒告訴過你,我傷愈後去埃森哲找你當合伙人,不是因為我聽了摩根大通上司的推薦。我見你的第一面,是在巴黎十二區Vincent的心理診所,你是排在我前面的病號。你從診療室出來的時候低著頭,摸著手上的戒指,我和你打招呼,你沒理我。Vincent提了一句,你是個金融方面的天才,很愛錢,開玩笑讓我們去非洲搭夥,建個公司玩玩。”
謝北辰捂住額頭。後面的也不用沉銓說,他猜出來了:“你回剛果找了那個木材廠廠長,他看見了我的戒指。那傢伙還真是命大,居然沒被民兵弄死。我也想到這點,怕你找到線索,所以就不戴了。”
“雖然沒死,但也差不多了。廠長先生被嚇瘋了,記不清臉,只記得你手上有個挺值錢的首飾。我把他送進醫院了。”
謝北辰目光複雜地望著他,“沉銓,你遲早被你的好心害死。”
“你不也是一樣嗎?要是讓賀家知道,你不聽他們的話,連我去南京參加經貿博覽會這麼重要的消息都不上報,你和你母親都沒有好下場。你衝進地下室的時候,難道槍口是對著我的嗎?”
紙杯在謝北辰手中發抖,他眼眶發紅,霍然站了起來,“誰叫鍾堯說,你要把剩下的10%股權給我!誰想要你的股份?誰想像你一樣天天加班到凌晨連女朋友都沒時間陪?你大度,不計較過去的事,那你就回星舟,我回賀家,以後別聯繫!”
沉銓道:“我沒你想得那麼大度。”
眨眼的工夫,勁風迎面撲來,謝北辰往後一倒,踉蹌退至牆角。沉銓沒給他喘息的機會,第二拳重重擊在他那張漂亮的臉上。
“這一下,是因為你把陸冉的行程單泄露出去。”沉銓勒住他的脖子,謝北辰也是練過的,屈膝一頂,沉銓的手鬆開,兩個男人在地上翻滾扭打起來。
陸冉都看傻了,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她一骨碌爬下床,在旁邊急得跳腳:“別打了別打了!有話好好說啊!這裡是醫院沉銓你別發瘋!”
沉銓的格鬥技術是多年實戰磨出來的,沒幾下就揪著他領子按在地上,又沖著下頜給了一拳,謝北辰的臉頰腫了起來:“這一下,是讓你知道一千五百萬美金買她一根頭髮都不夠,你還覺得高!我讓你平時存點錢,你他媽都花到哪去了?你年薪投的股票期權統共沒有兩千萬嗎?我欠你工資了?你一年賺的比我還多,倒賣黑木鑽石的時候我就該送你去內政部洗洗腦子!”
陸冉:“……”突然覺得自己沒那麼貴。
不是,她家總裁小金庫還沒財務總監多?她找了個假總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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