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與太陽(1V1甜) - 欠債還情

【Chapitre66 - Le Remboursement】
7:30,工作日鬧鈴響了。
陸冉縮在被子里,任由鈴聲滋哇亂叫了一陣,過了半天才按掉。
屏幕上出現甄好的留言:【李參問你是不是不舒服,准了叄天假。】
陸冉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坐起身,透過窗帘的陽光刺得她眯眼,給李參發了幾行字,又刪了,只說會儘快交檢查。
幸虧領導提前離開,不然看到最後一頁,她就完蛋了。李參氣歸氣,腦子清楚,知道merci變成merde這麼低級的錯誤她根本不可能犯,肯定是有人改PPT,所以讓她避避風頭。
陸冉洗漱過後把電腦抱上床寫檢討,她從小到大都是老師眼裡的乖孩子,從來沒寫過這種東西,耗了叄四個小時才搞定,氣不帶喘地發給李參,對方收到后立刻打電話過來。
“你這周先暫停工作,上頭要開會討論這件事,結果一出來我會通知你。”李參的語氣比昨天緩和許多,卻依然嚴肅,“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管怎麼說,我們有審核不力的錯誤,這個沒法推卸。”
陸冉喏喏應是,在心裡把周日的場景過了一遍。她在設備上試完U盤之後交給企業的人,讓她拷到電腦上發給外聘的推介會翻譯,這次的交傳翻譯是企業負責聯絡。然後她就帶著盤子回了經商處,放在李參桌上。
在她眼皮底下碰過U盤的只有一個企業翻譯,剛來這邊工作的小姑娘,習慣了觸屏,滑鼠都用不利索,陸冉不信她能在五分鐘之內改這麼多內容。李參說他沒有看過,直接帶到會場去,那就是之前有人在辦公室里動過它。
門是開的,任何人都可能進來,那麼只要調監控就行。
她沒敢讓李參知道她的猜測,拜託肖秘查監控,可肖秘告訴她經商處有一批物資正在更換,周五辭舊周一迎新,其中就包括走廊攝像頭,也就是說這周末沒有監控錄像。這事兒原該陸冉做,因為她在協調外方企業,所以李參就讓肖秘管,陸冉完全不知道。如果查使館大門的監控,進出的人太多,也不能確定哪些是嫌疑犯。
“這件事再怎麼查,上頭怪罪下來,你都脫不了責任。經商處會據理力爭,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息事寧人,靜觀事態,我們在明對方在暗,你千萬別一衝動打草驚蛇,我上班有發現就及時通知你。敢在使館頭上動土,除了膽大,背景也不淺。”甄好語重心長地說。
陸冉覺得有道理,打開視頻和爸媽訴苦,家長也是相同的建議。陸父心疼女兒受委屈,對她說實在生氣就辭職,履歷又不差,回家休養一陣子,再找份工作就是了。她聽了一連串安慰,低落的心情好上一些,癱在柔軟的被褥里,揉著微堵的鼻子。
這時候可不能感冒,她還得繼續戰鬥呢。
陸冉扒拉開抽屜找維C片,目光頓時被一本略厚的冊子吸引住,翻開一看,剎那間所有煩惱都消失了。
銅版紙上印滿了戒指的草圖,輕盈纖細的、古樸厚重的、新穎時髦的……每一枚都漂亮得令人驚嘆。有人用紅筆把某些戒指圈了起來,還注了潦草的單詞,像皇帝批閱奏摺,特瀟洒霸氣。
她對這些亮閃閃的小東西完全沒有抵抗力,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把手機貼在臉頰上,嘟、嘟、嘟,響了叄聲,那邊可算接了。
“推介會的事李參跟你怎麼說?”
“你要訂戒指呀?”
兩人同時出聲。
沉銓頓了頓,“先說工作。冉冉……”
“我沒事,不會丟飯碗的。李參讓我先避風頭,他會向領導反映,調查這件事。你在哪裡啊,什麼事這麼急?”
“剛下飛機到北京,我有私事需要處理,月底才能回來。北辰告訴我了,你去醫院看看,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他的語氣在喧鬧的背景音中顯出幾分焦急,“冉冉,我之後給你回電話。”
“嗯,你也注意身體,我等你回來呀。”陸冉其實沒有什麼話同他交代,只是單純想聽他的聲音。他說私事,十有八九和家裡有關,她不想管這個,相信他能處理好。
掛機后才發現忘了跟他說中意的戒指款式,就在他圈出的草圖中挑了一張Van Cleef的復古款拍照發過去。雖然現在談結婚還太早,戒指可以先選,這種東西得雙方滿意才行。
結婚……要是爸媽曉得,肯定要勸她先談一年再說。之前只告訴他們是訂婚來著。
發展實在太快啦!
*
微信提示音被前方出口的大嗓門蓋過,沉銓把手機揣進風衣口袋。
“小沉總!這邊!”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沖他招手。
這司機是沉家的老人,跟了沉培叄十年,當年對上中學的沉銓頗為照顧。他急匆匆領沉銓去地下車庫,遞來一根煙,自己也銜了一根。
沉銓掃了眼牌子,沒接,“韓叔,不用。”
他坐在左後座,真皮椅散發出一股從記憶里撲面而來的古龍水氣味。
煙是沉培以前常抽的,古龍水是秦琬給他買的,一直在用。
車裡樣樣都讓沉銓極為不適,壓抑得幾乎透不過氣,頭腦又亂。
他下意識打開相冊,翻陸冉的照片。相冊里只有五十七張圖,票據、簽字頁佔據了大部分,所倖存著幾張她的遠景照。他不喜歡照相,兩個人沒有合過影,但是沒關係。
他見到她的臉,見到她的笑容,就好像她在身邊,心能瞬間靜下來。
“董事長的情況很兇險,他昏迷前吩咐我們叫您回國。”韓叔從後視鏡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沉銓,生怕觸到逆鱗,不過沉銓願意來,就萬事大吉。
昨晚十點多,沉培結束總部季度會議后與其他董事發生爭執,情緒激動之下腦血管破裂,倒在辦公室里,引起集團內部恐慌。暗喜的人卻並不少。除了某些對董事長位置虎視眈眈的大股東,賀氏怕是做夢都要笑醒。
沉培叄年前突發腦溢血,身體大不如前,去年年底又大病一場,動過手術,不得不退出日常管理。兒子沉銘不涉集團事務,重大決策全部由親信監督,幾個人雖忠心,能力卻欠奉,第一季度的財務報表出來后,沉培明白自己必須去一趟公司整頓。
凈利潤損失慘重,其一是因為幾個子公司被賀氏的營銷手段搶了市佔率,對方同時在原料供應端設置障礙,迫使光宙暫停數條重要的生產線,大幅降低了收入。其二則是集團嚴重的內耗,兩個老資歷的經理兼董事在爭奪下一任董事長之位,派別劃分明顯,硝煙瀰漫間內部無法形成協同,並導致了報表上一筆不明的巨額開支。
沉培被在危機時刻窩裡斗的兩個人氣到腦溢血複發,昏迷前含糊地讓親信把沉銓叫來,像交代遺言。
他尚存清醒,知道這個兒子能把他氣到醫院裡,也能讓他從裡頭出來。
只要沉銓願意。
可十有八九,沉銓不願意。
他恨沉家都來不及,怎麼會回國當一個力挽狂瀾的工具?
沒人比沉銓更清楚地明白這一點,可他仍然回了國,這其中的原因,連他自己也講不清。
他看著陸冉的照片,覺得認識她之後,自己就變得脆弱。
昨天下午兩點半開完會準備趕往博物館,他再次接到沉銘的電話。對方求他回來救救爸爸,只要光宙渡過難關,爸爸一定會理解他的選擇,不再逼他做任何事,世上只剩這一個跟他血脈相連的親人,這也許是最後一面了。
多幼稚的說辭。沉銘二十二歲,從小被父母寵得單純無知,沒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說過一句好話,這時卻在電話里委委屈屈,六神無主。
不再逼他做任何事?沉培是用命來逼他回國,一旦扛起攤子,哪有那麼容易放下?參與集團事務首先需要在光宙任職,只要他踏出這一步,就騎虎難下。賀氏和光宙的鬥爭到了最後階段,光宙落於下風,若能挺過去,兩個董事必將成為眾矢之的,到時候民心所向,沉銓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嫡長子就會被順理成章推上王座。
姜還是老的辣,從沉銓去年終於回國、肯同桌吃飯開始,沉培就看準了這個兒子有所改變。知子莫若父,沉銓聰明,無畏,孤獨,欠不得人情,更要命的是心軟,叄年前他欠了沉家一筆債,這張底牌沉培一直藏著,現在打出來,成功地讓他第一時間回國。
沉銓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回來,就是董事會放出的信號——重振軍心,反敗為勝。
“去公司。”
韓叔正抵著方向盤發愁,路上車太多,還要給消防車讓道,到醫院遙遙無期,冷不防聽到這一句,詫異地啊了一聲:“小沉總,咱們先去醫院看看吧,大夫有話要和您說……”
“秦琬和沉銘不是都在嗎?做手術該簽的字應該已經簽過了。”沉銓嘲諷道。
鏡子里的目光冷得像冰,韓叔在心中一嘆,在前方調頭,惹得後面車吃個紅燈,狂按喇叭泄憤。
叄環內的繁華地段,車如流水馬如龍,緊跟時尚潮流的店鋪酒吧一家連著一家,看得沉銓更加煩躁。他習慣了D市每天下午清靜的路面,路邊破舊的磚瓦房,他想念阿爾馬蒂區海邊的家,花園裡兩條德牧,廚房的杯盤碗碟,客廳的版畫木雕,還有等他回來、叫他保重身體的人。
離開一天都受不了
他繼續翻手機里少得可憐的照片,一條未讀消息跳出來。
“右邊好停車嗎?”
韓叔突然聽到沉銓開口問,連忙看向馬路右邊,原來是一片人流如織的高檔商區,愛馬仕、梵克雅寶、古馳等名牌店應接不暇。
他搖搖頭,“不好停,商場的地下車庫一般都滿了,大家都是從地鐵口出來逛。”
沉銓從某家店收回視線,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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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繼承皇位的喵醬只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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