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itre36 - Par surprise】
賀東雲笑道:“小沉,我看了宣講表,你們光宙在南非的公司是壓軸上台,你是逛累了,在這兒坐著休息呢,還是想聽聽S國企業做介紹?”
他閑來無事來湊個熱鬧,可沉培這個日理萬機的大忙人,用得著為這種派個經理參加即可的展會缺席光宙的董事會議嗎?
沉培無意瞞這隻久經沙場的老狐狸,“我看了一家企業的宣傳單,對他們很有興趣。”
台上的PPT放到最後一頁,木材公司老闆終於講完了。接下來是新立重機,賀新成用心良苦,事先猜測沉培要來,特意安排了人選上去講,那小夥子年紀和沉銓相仿,低下頭翻頁時,氣質竟也有那麼幾分相似。饒是沉培鄙夷賀新成不入流的手段,心底也生出几絲不虞。
賀新成要的就是這份膈應,等到幻燈片開始,他雙手抱胸,輕鬆地道:“我們新立實力也就中上,忝列九家華企參會名單,當初費了不少努力才入選,還要感謝小沉總把這份機會讓出來。”
五分鐘的片子做的美輪美奐,宣講的小夥子從新立在S國建廠的第一個產品說到如今龐大的生產規模,濃墨重彩地描述了智慧國家計劃中和NCG合作的公路攝像頭項目,其中一頁大肆鼓吹NCG產品的優勢,放了張和星舟攝像頭的數據對比表,就差沒指著星舟的鼻子說這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垃圾公司。
沉培一言不發地聽著,坐得穩如磐石。
新立的部分結束,贏得滿場掌聲,主持人暫時離開,講台上站著門口迎賓的那個小姑娘:“接下來是S國聖路易市的金弓閥門,代表人是總經理洛朗·羅傑的律師。”
黑人律師在台上嘰里呱啦講了一氣,翻譯過來,大致說的是金弓的產品種類、合作夥伴和參與的項目,也提到了智慧城市計劃。
翻譯由男聲變成了一個清潤如泉的女聲,這讓賀新成想起叄個月前不愉快的經歷,抬頭看去,經商處的小秘書站在台上,臉龐在講桌的花束間白裡透紅,清麗可人,真真是人比花嬌。
他暗咒一聲,要不是沉銓闖進來,就能得手了。
“律師先生說,現在要給大家放個彩蛋。”她盈盈一笑,“有請金弓未來的法人代表,沉銓,沉先生!”
這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讓賀新成猛地站了起來,凳子被腿帶倒,發出“咚”的一聲。
眾人看時,只見一人步履沉穩地走上鋪著紅毯的台階,裁剪合體的灰西裝襯得肩寬腿長,高大身材在聚光燈下挺秀如松柏。
“小畜生。”沉培低罵。
賀桐舟面色極為難看,一把拽過賀新成,低語:“怎麼回事?”
他看過博覽會名單,沒有星舟,才依著賀新成的意思把老爺子大冷天叫出來,觀摩新立在海外的建樹。賀沉兩家半年來斗得厲害,他本想著今天能壓光宙一頭,讓老爺子高興高興,結果賀新成敗事有餘,沒打聽清楚就向他保證今日沉培會吃悶虧。
賀新成甩開他的手,死死盯著台上那個身影,溫吞的面具裂開縫隙,露出一張憤恨氣急的面孔,從牙縫裡擠出句子:“這小子陰魂不散,他壓著消息,我根本不知道他回國!”
兩人都不傻,立刻想到金弓律師剛才的發言,說智慧國家計劃OMVQ水力發電項目中標了。據聞沉銓確有收購金弓的意向,可一直進展不順,現在才明白是他故意放煙霧彈,把“進展不順”的那一部分留到中國完成——在他們眼皮底下,要他們睜大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沉銓用兩個半月時間布局,博覽會和政府招標,都成了。
世上最諷刺的,無非是本想看笑話,自己卻成了跳樑小丑。
“立刻聯繫他。”賀桐舟含糊地命令。
兩人匆匆往洗手間去的同時,賀東雲也驚訝於沉銓的出現。他是第一次親眼見這個青年,以前總聽孫女提起,不免產生好奇,能讓小茵看上的,必定不是池中物。反倒是沉培出奇地鎮定,往椅背靠了靠,捏著保溫杯的手卻有些抖。
這個角度,台上看不見他。
沉銓從那姑娘手裡接過話筒,對她笑了笑,展廳里靜了一剎,幾個女賓的抽氣聲清晰可聞。
律師道:“本人受金弓總經理洛朗·羅傑先生所託,代表公司千里迢迢來到中國,並依照他的囑咐,在這裡與沉先生簽訂最後一份合同。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今天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場合。”
沉銓拿著話筒,遞到小姑娘嘴邊讓她翻譯,兩人身高差了一大截,他微微傾身,明亮的燈光下,眉梢眼角俱是溫柔,如冰消雪融。
賀東雲聽見沉培又恨恨罵了句“小畜生”。
“很高興能出席今天的展會。羅傑先生是個非常優秀的商人,因為堅持產品一線質量,在S國聲名遠播,他在投身慈善教育事業前,選擇星舟公司作為金弓閥門的收購方,令我感到無比榮幸。”
沉銓的聲音中的情緒收放自如:“中國是我的祖國,自從我在S國創業,已經叄年沒有回來,今天來到這裡,不僅因為思鄉情切,還因為羅傑先生決意將品牌推廣到海外,這一點,我作為金弓未來的代表,會全力實現。”
他按下翻頁器,最後一頁幻燈片是金弓留給星舟的,簡潔明了的數據成功地抓住了眾人的眼球,一個大大的二維碼彈出來,是官網地址。
台下舉起一片掃碼的手機,有人竊竊私語:“原來是星舟啊!我想起來了,他就是沉家大兒子,重傷垂危都不回家的那個……”
“據說星舟前段時間出了幾件事,但現在看起來狀態挺好啊……”
“小沉總當初在華爾街的時候,我兒子跟他後頭打雜,沒想到去非洲了……”
律師拿出一份文件,兩人毫不拖泥帶水,簽完字就退場。簽字幾秒鐘,掌聲半分鐘,這個彩蛋無疑是今天最吸引人的部分之一,新法人出眾的外形和良好的談吐成為了金弓的硬廣,一票女賓趕著去展位拿宣傳冊,發現是中文,圖文並茂,極具感染力。
這時主持人回來,繼續報幕。
賀東雲望著年輕人的背影,不吝讚賞:“小沉啊,你這兒子可比我們家桐舟強多了,怪不得我的小孫女念念不忘。這兩天我請客,咱們吃個飯。”
“我沒這個兒子。賀老,我回去開會,失陪。”沉培面無表情地離席。
保鏢扶著董事長走出大廳,冷風拂面。
樓外是個花壇,暮色初臨,叄兩人披著夕暉,在灌木邊抽煙。
沉培擦了幾次打火機,一根煙顫巍巍的,總燃不上。保鏢替他點了煙,他拿不住,從指間掉落。
“沒用的東西!”他用皮鞋狠狠碾了幾下煙頭,眼睛映著火星,亮得濕潤,“……死在外面才好。”
一直沉默的保鏢忽道:“沉總,那閨女出來了。”
……
與此同時,頂樓洗手間。
賀新成打了四次電話才接通,對方在忙,聲音很不耐煩。
他氣急敗壞地講了幾句,賀桐舟奪過手機:“沉銓回國,你為什麼不說?”
電話那頭的人冷笑:“我怎麼知道沉銓肯回國?還沒問你們,是不是又使了什麼手段,讓他提防得緊,連秘書都不清楚他的行程!我也沒想到他會在中國簽最後一份文件,避開所有人耳目,這一招玩得漂亮。”
“那前幾份合同,你就看著他簽了?”賀桐舟吼道。
那人似是覺得滑稽,“沉銓有星舟51%的股份,又是執行總裁,他做出的決策,別人沒法左右。”
他停了一下,語氣中帶著幾分報復性的快意:“是不是表妹在爺爺面前誇他,讓你嫉妒了?桐舟,賀氏家大業大,國內的事還不夠你煩神嗎,手伸到西非來,過分了。倘若叫爺爺知道賀新成做了什麼膽大包天的事,連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嫉妒”二字像一根硬刺,卡在賀桐舟喉嚨里,他額角青筋畢露,強自壓抑著滔天怒火,“我看你在外幾年,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你要是打定主意和賀氏對著干,我也保不住那個精神病院里的女人!”
那邊罵了一句髒話,乾脆利落地掛了。
賀桐舟差點摔了手機,賀新成寬慰道:“我早說這小子心思不純,老爺子放他去非洲歷練,他倒是把心練野了。不過咱們手上攥著他媽,他不敢在大事上犯糊塗。”嘴上說不清楚沉銓回國,誰知道他心裡是不是門兒清。
電話又撥了進來。
“桐舟,”對方冷靜下來,“你要是喜歡讓沉銓落魄,沒問題,我能幫你,但你得記住,別辱沒你少董的身份。你有這個精力對付沉銓,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對付光宙。至於我媽,請你安置好,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必定不會叫賀家好過。”
賀桐舟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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