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倆急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等她們趕到城門口的時候,西城門已經關上了。
夕陽也徹底落下了,天色晦暗,灰藍色的夜空中隱隱能看到一彎淡淡的銀月。
街道上一片空曠寥寂,只剩下三四個路人。
韋嬌娘看著高高的城牆,眉心緊皺,心急如焚。
京城是天子腳下,每日何日開城門、關城門都是有嚴格規定的,城門既然關了,就是祖父衛國公也不能隨意令人重開城門。
韋嬌娘剛啟唇,就聽她們後方傳來了一個輕快的男音:“嬌娘,你怎麼在這裡?”
夾著一陣“得得”的馬蹄聲,漸行漸近。
“路四哥!”韋嬌娘一下子就認出了來人的聲音,拉了拉韁繩,令胯下的黑馬調了頭。
幾十丈外,一襲寶藍錦袍的路似策馬朝她們而來,一手悠閑地揮著馬鞭,臉上笑嘻嘻的,他的身後還在跟著七八個五城兵馬司的人。
路似在五城兵馬司任職,剛剛巡邏到這附近時,遠遠地看到了韋嬌娘與顧燕飛,就特意過來打個招呼。
“你們倆這個時間在這裡,不會是想出城吧?”路似上下打量著她們。
韋嬌娘現在一看到姓路的,心裡就有氣,一股心火蹭蹭蹭地往上冒,沒好氣地說道:“救阿芩啊。”
“路似,你還是不是阿芩的哥哥,阿芩都快要死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巡街!”
韋嬌娘的手指頭恨不得往對方的鼻尖上點。
“快死了?”路似瞬間變了臉色,眉頭緊皺,“芩姐兒不是發燒嗎?”
他知道妹妹路芩昨天就病了,但娘說了,妹妹只是感染了風寒,大夫說用兩天葯就會好。
妹妹大了,他一個男子也不能隨便去她的閨房,再加上他這兩天要當差,就沒去妹妹的院子,他壓根兒沒想到妹妹會病這麼重!
韋嬌娘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看他這樣子,似乎對路芩的事全不知情。
“你……過來!”韋嬌娘指著他的鼻子,頤指氣使地說道。
路似跟幾個一起巡邏的同僚打了聲招呼,就下了馬,隨韋嬌娘來到了前後無人的偏僻處。
韋嬌娘飛快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強調道:“燕飛說了,華家這是要結陰親!”
路似聽得一臉懵,像是聽天書似的。
他只聽明白了一個重點,華家要結陰親,要害他的妹妹。
路似與顧淵也有些交情,心知顧淵的妹妹沒必要來騙自家,再者,這滿京城誰不知道顧二姑娘的本事。
路似的臉瞬間黑了,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恨聲道:“我去找姓華的那小子!”
妹妹去年及笄了,娘就一直叨念著要給妹妹挑一門好親事,他特意叮囑過爹娘,一定要讓他看過人才行。
在白雲寺相親的那天,他也去了,也見了大舅母的那個侄兒。
當時,大舅母把那個叫華熙的誇得天花亂墜,路似卻覺得對方有的時候眼神遊移,給人的感覺不夠清正。
可是因為娘與妹妹都對華熙十分滿意,贊他學識好,又心性良善,而且華家又是世家大族,還有大舅母保媒,親上加親。
娘說,給妹妹相看了大半年,華熙是最好的人選了。
他也就沒置喙,心想許是他大舅兄看妹婿,所以才看華熙哪哪兒都不順眼。
路似緊緊地咬牙,又氣,又悔。
路似一手握住了腰側的刀鞘,手背上凸起一根根青筋,簡直要殺人了。
“那你知道華家在哪兒嗎?”韋嬌娘的語氣仍然不太好,覺得路似這傢伙實在是不靠譜。
“……”路似無言以對,接著,他就擠出一個討好的笑,“我是不知道,嬌娘你不是知道嗎?”
她就知道!韋嬌娘抬抬下巴指了指城門,“城門已經關了,今晚是去不成了。”
看著前方巍峨的城門,路似稍微冷靜了一點,握了握佩刀,正色道:“嬌娘,你和燕飛妹妹先去旁邊的酒樓等我,我先回家一趟。”
說著,他又翻身上了馬,他的坐騎似乎感覺到了主人內心的不安,略顯焦慮地嘶鳴了兩聲,鼻孔噴著粗氣。
臨走前,他俯首看向了顧燕飛,緊張又不安地又問了一句:“現在快來不及了嗎?”
他的聲音發緊,晦暗的夜空下,面目陰暗模糊。
顧燕飛目光清澈地迎視著他晦澀難掩的眼眸,輕輕地點了點頭:
“過了小定禮,就是雙方立下盟約;等男方正式下了聘,立下婚書,婚事就算成了,阿芩就真難救了。”
路似丟下一句“我明白了”,就一夾馬腹,飛似的策馬離去。
傍晚的京城街道幾乎空無一人,他盡情縱馬,背影沒一會兒就被夜色吞沒。
韋嬌娘和顧燕飛面面相看,兩個姑娘牽著馬,暫時去了路邊的一家酒樓小坐。
當這壺茶喝了大半的時候,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街道上又響起了馬蹄聲,在這安靜的夜晚,馬蹄聲踏在石板路上分外清晰。
馬蹄聲漸近,沒一會兒,她們就看到路似在酒樓門口下了馬,面沉如水地進了酒樓的大堂。
路似非但沒能說服他娘,還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明天華家就要來下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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