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也吵過,勸也勸過,顧燕飛覺得路二夫人實在說不通道理,乾脆不會理會她了,由著韋嬌娘應付。
顧燕飛飛快地幫路芩戴上了那個蘊含著靈氣的白玉鐲,又在她蒼白的掌心畫了一個簡單的引靈陣。
這引靈陣沒辦法救醒路芩,卻可以把鐲子里的靈力引到她的身上,護住她的心魂。
收了手后,顧燕飛又在路芩的脈搏上按了按,這才放心地把她纖細的手腕放回了錦被下,跟著問道:“是哪個華家?”
“……”路二夫人完全不想理會這個無禮的丫頭,心道:沒規沒矩,難怪聽說是鄉下長大的。
顧燕飛信步走到了韋嬌娘身邊,強調地又問一遍:“是哪家!”
“這麼下去,她會死!”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極其緩慢,也極其慎重,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彷彿帶著雷霆萬鈞之力。
路二夫人被顧燕飛清冷的眼神看得心口一顫,但面上不露分毫,端莊優雅地站立著,說話的語氣又冷了三分:“顧二姑娘,你這是在咒小女嗎?!”
路二夫人目光如火地瞪著顧燕飛,氣得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女兒不過是發燒,和未來姑爺家又有什麼關係,哪有人口口聲聲地咒別人去死的!
要不是看在衛國公府的份上,她早就把這個顧燕飛給趕出去了!
“‘咒’她的是華家人。”顧燕飛緩緩道,深沉如水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路芩,“她的身上陰氣過盛,又失了精血元神,導致陽氣不足,所才會魂魄不穩。”
說話間,顧燕飛的眸色越來越深,黑黢黢的,宛如那沒有星子的夜空般,似要把萬物都吸走。
“……”路二夫人一時被鎮住了。
顧燕飛接著道:“與阿芩定親的新郎就快要死了。”
“兩人定了親,等於是定下了天地認可的盟約,以精血為羈絆,現在儀式已成,他們的壽命就是彼此相連的,等到新郎死了,阿芩也會死。”
“到死,這婚都斷不了。”
屋裡隨著她一字字、一句句,像是灌入了一股寒風似的,瀰漫著徹骨的寒意。
韋嬌娘聽得目瞪口呆,脫口而出:“這不就是結陰親嗎?”
扶著路二夫人的楊嬤嬤咽了咽口水,也是點頭,驚疑不定地看看路芩,又看看顧燕飛,不知道該不該信。
“陰親?”顧燕飛挑了下眉梢。
在曜靈界,從來沒有“結陰親”這個說法,顧燕飛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看出顧燕飛的不解,韋嬌娘連忙解釋道:“有一年我跟祖父回老家祭祖時,在鄉下的時候,聽別人說起過一件結陰親的事。”
“聽說是某家一個剛弱冠的青年快病死了,他家裡人就重金想給他尋一個早夭的未婚姑娘結陰親,後來還真找到了。等那青年死了后,兩家就舉辦了陰婚。”
“我本來也想去看熱鬧的長長見識的,但是我祖母不讓我去。”
顧燕飛:“……”
如果是死人和死人結陰親,倒也罷了。
但現在,華家人是分明想把路芩變成一個死人,讓活人給一個死人去陪葬!
路二夫人心裡對此嗤之以鼻,撫了撫衣袖,正色道:“未來姑爺我也是見過的,中氣十足,康健得很,哪裡是顧二姑娘說得快要死的樣子。”
“再說了,就是華家真要結陰親,以姑爺家的家世,也完全可以找一個十五六歲夭折的姑娘,何必抱著得罪我們常安伯府的風險來娶一個大活人。”
華家根本就沒必要害她的女兒,那麼做,不是壞了兩家的情份嗎?!
絕不可能。
路二夫人定了定神后,又道:“嬌娘,你別想太多了。”
她心裡覺得女兒和韋嬌娘都快被顧燕飛給帶壞了,於是看向顧燕飛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韋嬌娘自然能感覺到路二夫人對顧燕飛的敵意,覺得再跟她說下去,也就是浪費時間而已。
“燕飛,我們走。”韋嬌娘當即立斷地拉著顧燕飛走了。
只聽後方傳來路二夫人不咸不淡的聲音:“楊嬤嬤,替我送送兩位姑娘。”
直到兩人出了常安伯府,韋嬌娘看了看身後閉合的角門,才轉過臉去湊到顧燕飛耳邊悄聲道:“走,我知道華家在哪兒。”
“我門道廣著呢。”韋嬌娘拍拍胸膛,自信滿滿地說道,“路二夫人娘家姓武,武大夫人應該是出身安辭縣華家。”
說著,她臉上又露出幾分猶豫,朝西方天際落下大半的夕陽望去。
安辭縣距離京城約莫五六十里,這個時間點出去,今晚是回不了京城了,可想而知,家裡肯定不會讓她們出去。
“燕飛……”韋嬌娘以眼神詢問顧燕飛。
無需更多言語,顧燕飛就能領會韋嬌娘的意思,當機立斷地說道:“我們走。”
顧燕飛不喜歡管閑事,平日里,若是她已經警告了對方,對方還不聽、不理、不信,她就不會再管。
但是,路芩是她的朋友。
而且,路芩是願意信她的,那麼,她也會為路芩做她能做的事。
“好!”韋嬌娘也咬了咬牙,決定先斬後奏了。
兩人打發了各自的丫鬟回府說一聲,就策馬朝著西城門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