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四房、五房多少銀子?”
王氏唇角泛出一個冷笑,陰陽怪氣地問了一句。
“……”那青衣丫鬟愣了愣。
她才剛回來,還沒聽說剛剛王氏花了四千兩買那些身契的事,誠實地搖了搖頭,道:“四太太、五太太沒給銀子啊。”
“二姑娘派去的人說,送些人手給四房五房,也省得他們搬出府後再另外買人,終究是府里的這些老人知根知底,懂規矩,也都是長輩們用習慣了的。”
“四太太、五太太高興壞了。”
王氏的臉瞬間黑如墨染,狠狠地咬著后槽牙,氣得渾身發抖,一時說不出話來。
想到她剛付出去的那四千兩銀子,她心如刀割,幾乎要心梗了,重重地將手裡的茶盅放在了茶几上,震得旁邊的果盤也震動了一下。
見王氏火冒三丈,石嬤嬤趕緊為她順氣,好聲好氣地勸道:“夫人,奴婢瞧著,有好戲看呢。”
“二姑娘把周大娘、錢嬤嬤、甄嬤嬤她們都趕走了,莫不是以為憑她自己能管得住這諾大的府邸了嗎?!”
石嬤嬤的表情充滿著不屑。
要管理這麼大個府邸的中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些管事嬤嬤都是府里幾十年的老人了,才能將府中的這些日常瑣事理得清清楚楚,府中諸事順順噹噹。
顧燕飛這才回府多久,對中饋內務一竅不通,什麼都不懂。
沒有這麼些管事嬤嬤幫手,顧燕飛又能做什麼?!
被石嬤嬤這麼一開解,王氏的心情一下子好了點,慢悠悠地又端起了茶盅,似笑非笑道:“那我就等著。”
她等著看顧燕飛的笑話好了。
但是……
今日,顧燕飛重新任命了府中的那些空缺,擇了代替甄嬤嬤、錢嬤嬤等管事的人選;
明日,顧燕飛重新分發了新打的對牌,又頒布新的章程與賞罰的規矩;
後日,府里上下的新舊管事已是各司其職,有條不紊,處處通達,府內頗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氣象。
等到二房把行李全都整理好了,準備搬家時,王氏心心念念的畫面也沒有出現。
二房並沒有拖到顧淵給的那十天期限,顧簡丟不起這個臉。
約莫花了五六天,二月初一一早,二房眾人就從顧府搬走了,一抬抬沉甸甸的箱子被抬出了門。
王氏在一眾丫鬟嬤嬤的簇擁下,從內儀門方向一路往外走,面無表情地指揮著下人,一會兒叮囑婆子們小心磕壞了箱子里的瓷器,一會兒又催促小廝們動作快點,一會兒吩咐石嬤嬤去重新清點下箱籠……
她本來陰著一張臉,直到大門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這才驟然間轉怒為喜。
那是一個身形挺拔、相貌俊逸的青年,一襲寶藍色綉五爪九蟒的蟒袍代表著他高貴的身份,氣勢不凡,把周圍的那些小廝、路人都襯托成了黯淡無光的背景。
青年正俯首與一個身穿嫣紅褙子的少女說著話,神情溫柔,目光炙熱。
“這不是王爺嗎!”王氏身邊的石嬤嬤驚訝地看著青年喊了出來,笑容滿面地恭賀王氏道,“二太太,王爺知道您與二老爺、三姑娘今天喬遷,還特意趕來了。”
“王爺真是有心了。”王氏翻臉像翻書似的換了一張過分和氣的面龐,雙眼閃閃發亮。
康王親自來了,從這顧府接他們二房前往新家!
如此一來,二房多少也挽回了一些顏面。
想到這裡,王氏彷彿吃了什麼神丹妙藥似的,精神一振。
石嬤嬤指著府外的楚祐與顧雲嫆,湊趣地又道:“二太太,您看,我們三姑娘與王爺那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
王氏的目光在顧雲嫆與楚祐之間來回掃視了一番,心情又更好了:只要嫆姐兒能籠絡住康王,自家老爺的未來還長著呢。
哼,來日方長,且看誰能笑到最後!
王氏正要繼續往前與楚祐行禮,眼角的餘光掃過兩個婆子抬的一個箱籠,變了臉色,質問起她們怎麼沒把箱籠給鎖好了。
那兩個婆子誠惶誠恐地放下了箱籠。
府外的楚祐全然沒注意到府內的王氏等人,專註地看著顧雲嫆,雙眼灼熱而明亮,柔聲安撫道:“嫆兒,那處宅子是小了點,你先委屈幾天。”
“還有二十天……”
再過二十天,就是他們的婚禮了!
顧雲嫆被他深情專註的目光看得有些赧然,但還是不曾躲避他的目光,眉眼含笑地回視著他。
“不過是個落腳的地方。”顧雲嫆落落大方地說道,纖纖玉指卷著手裡的一方帕子,“你知道我素來不講究這些的。”
“是啊,你素來是這樣。”楚祐唇角一彎,不由想起了八年前在揚州與她的初遇。
他的嫆兒聰慧果敢,非尋常女子可比。
哪怕城破,她依然臨危不懼;哪怕露宿於荒郊野外,也可以泰然自若。
明明當時她還那麼小,也不過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姑娘,卻心懷大義,機智冷靜,在他被南越士兵追殺時,救了他的性命。
他的嫆兒與京中那些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貴女全然不同,她是獨一無二的!
但是,即便嫆兒不在乎這些,他卻不能不在乎,他怎會委屈了他的心上人!
楚祐一把握住了顧雲嫆的柔荑,掌心熾熱,又道:“嫆兒,等你住到康王府,一定會喜歡那裡的。康王府是當年父皇在世賜予我的,府中的院落、花園、戲樓……每一處都是獨具匠心,堪稱京中眾王府之冠,你肯定會住得舒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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