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科在結束之後立馬將這件事告訴了單明,話里行間都在說那個宋足的不是,聽得單明直皺眉。
“要不是我一起去,她指不定被人吃得死死的。”單科面色不虞,雙手懷抱靠在餐桌前。
單明顯然沒有完全相信情緒化的弟弟,而是扭頭問乖乖坐在沙發上的單煙嵐,“是這樣嗎?”
說實話單煙嵐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看了單科一眼后又看了一眼單明,最終嘆了口氣,“總的來說…對方可能有那麼些個心思,但我對他……”
“哥!你看!”單科一拍桌。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單明十分頭疼,他擺手讓人安靜安靜,沉默的坐在沙發上許久未出聲。
她把片段的大概講了出來,怪異的學校,怪異的同學,資本至上的階級制度,她特地繞開了在裡面莫名的“感情線”。
她沒說的是,在剛剛回來的路上,坐在後座的她又頭痛到幾乎昏厥。
單科也坐在後座,可能以為她累了想休息一會,便沒去打擾她,殊不知被髮絲遮擋大半的臉已然流下了冷汗。
一幀一幀的記憶油然而出,比以往都要清晰具體。
她看見自己坐在璞玉閣的包廂里慶祝生日,看見自己走進了一家高檔的陌生會所,裡面是一群同校的“朋友”,他們給她的禮物個個都昂貴至極,記憶最深的是宋足給的餐具……
畫面一轉,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已經到了家門口,卻和媽媽說要去同學家住,看媽媽的表情似乎她經常這麼做,身體不受控制地轉身,來到了一個保密性很好的小區里。
熟練地走向要去的大樓,見到了熟人,一對中年夫婦牽著一隻狗,熱情地打著招呼聊著天,她清楚地看見,在電梯里最後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她的嘴角也隨著舉起的手垂落。
她不明白,她在因何事傷感?
電梯門只能看見模糊的五官,單煙嵐看到了門投射出的,那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眼神。
不帶一絲猶豫的走到一道門前,意外的,看到了宋足的身影。
他似乎也對她的到來感到驚訝,但很快就接納了她,攬在腰上的手很溫暖,一下一下地撫摸都讓她感到心安,她靠在男生的懷裡流淚,情緒的崩潰讓她將全身心依靠在眼前的人身上。
她聽到自己問——有沒有覺得這世界是假的。
什麼意思?
在學校過的不愉快沒關係,家裡有寵愛自己的父母,為什麼要拒絕家庭的溫暖轉而投入這個人的懷抱?
猝不及防間,畫面又一轉,她站在了一個黑乎乎的空間里。
唯一的光源,是面前的大屏幕,而上面,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她記得,於洲叫他白哥。
他們之間的對話她聽不明白,卻隱隱能和之前的事情聯繫起來,對方看起來也知道所有事情,她在試探,在套話,卻以失敗告終。
緩緩清醒的時候,的士車剛好停在目的地。
渾渾噩噩的走在單科後面,她看著自己的腳,腦海中回蕩那個白哥最後一句話——
好好陪他玩吧。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到底在玩什麼?
總覺得如今的心境很熟悉,好像之前發生過一次,但她最近感覺熟悉的事情太多了,真不知道哪些是真實的而哪些是錯覺。
往裡走的身子猛地一頓,單科已經打開了門,她卻遲遲未進去。
拿出電話給於洲發了個信息,過於急切的手在忍不住的顫抖。
“姐?”單科回過頭。
發完,她這才收起來,呼出一口氣,“來了。”
於洲回復的很快,辦事的效率也很快。
眼前的人緩緩入坐的時候沒有多少驚訝,他們完全不認識,聯繫方式更沒有,約見的地址都是靠於洲在中間傳達。
“單老師,您說要見我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男人掛著笑,閑散坐在沙發上的姿勢看起來弔兒郎當。
這是於洲的另一個哥哥,她倒是驚奇如此乖的孩子有那兩個看起來神秘又危險的哥哥。
對方叫了一杯冰美式,他百般聊賴的用吸管攪動冰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打了聲招呼后便一言不發,不知是知道她要問什麼,還是在等她開口。
抿了一口面前的熱茶,單煙嵐微微一笑道:“白先生,很感謝你擠出時間來見我,我只是有幾點比較好奇,想來問問你。”
男人的頭髮全部撩了上去,一身白襯衣黑西褲,看起來像是剛從公司出來,他看向眼前溫潤如水的女人,噗嗤一聲笑了,“據我所知,今天是我們見的第二面?”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眼睛都在說有什麼事情可問,她面不改色,“白先生不記得我了?”
話音剛落,白井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哦?我們之前還見過?”
停頓了一下,對方笑著繼續道:“如果我見過你不應該會忘記的。”
單煙嵐不著急讓他全盤托出,她看這個人的表情不太能確定他是否知情,但根據宋足絲毫不打算遮掩的態度和片段中對得上的幾塊地方,理論上來看白井應該也知道。
目前已經有三個人在這件事里了,不論怎麼樣,和他交流應該會比和那個人交流好一些。
很多片段已經能連起來,基本都是學校里發生的事,她知道了裡面的自己是轉學而來,後來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多,複雜到她懷疑裡面的人精神都不正常。
學校里的社會階級是潛移默化的,儘管沒人特意提起也沒人拿它來說事,但學生們還是會下意識地仰望地位高的人。
而地位高的人,自然而然不把腳下的人放在眼裡。
學校的默許,老師的獻媚,都讓這所高中變得愈發不可收拾。
由於自己很難代入一個突然插入的陌生環境,從頭到尾她都是以外人的視角來看待。
學生之間的冷眼旁觀,對輿論的幸災樂禍,沒有人會上前來阻止,只會比誰更壞。
一男一女在光天化日之下性交,一名女生將她堵在廁所拿拖把威脅,未成年的自己和男生在床上纏綿……
她驚訝自己看到的一切,更驚訝後期的自己變得越來越陌生。
打在男生臉上的巴掌毫不猶豫,吐出的陰冷語句讓她感到戰慄,甚至到後面她把槍對準……
從始至終,都有宋足的身影在前方引領著。
猛地回神,她撞進白井似笑非笑的眼裡。
“想起什麼了,發了這麼久的呆?”
眼神逐漸聚焦,她用茶掩飾剛剛的失誤,這才慢輕聲開口:“你對新冰體有什麼看法?”
話題轉的很遠,就連白井也忍不住愣住。
“畢竟我和你現在不算很熟,先來聊聊天吧。”她微笑著。
對方很快恢復過來,欣然答應,“新冰體嘛,鬧得很大,實不相瞞,我之前也中過一次呢。”
這個答案讓她有些驚訝,看過去,“你之前也是?”
“嗯哼,就在幾年前,昏迷了應該有兩個星期。”他毫不介意分享自己的過往,隨意的聊起來,“這種東西不痛不癢,還沒有後遺症,我就當睡一覺便過去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單煙嵐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白井喝了一口冰美式,狹長的眼睛彎起,“你呢,感覺如何?”
看來於洲和她說過她的事情,單煙嵐順勢回答:“和你一樣,沒什麼感覺,不過最近不時的會頭痛,不知道是不是新冰體的關係。”
他拖長音的哦了一聲,像是第一次聽這個說法,“那你可能得去醫院看看了,頭疾拖久了可不好,我一朋友就是沒去醫院才落下了病根。”
“當然,謝謝你的關心。”她話說得輕,也說得慢,彷彿這一句兩句讓他們感情升溫,毫無芥蒂地說起自己的事,“不過因為這個頭痛而發生的事有些詭異,白先生有時間聽我講一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