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各種功法數以千計,無論是名門玄功,還是邪派秘典,萬變不離其宗,都是靠丹田氣府養精聚氣,修成內家真氣。
面對龍朔這種情形,周子江只好長嘆作罷。
梵雪芍每隔半年都要到九華山住上月余。
好友雪峰神尼一直杳無音信,她便把全副精力都放在龍朔身上,想方設法助他鞏固丹田,只是收效甚微。
每次見到飄飄若仙的義母,龍朔都會很開心。
對於他來說,義母和師娘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偶爾龍朔也會想起靜鶯妹妹。
她今年該有十歲了,再不會因為蜻蜓鳥餓死而流眼淚了吧。
可以想像,自己的不告而別,那小丫頭一定會哭得不可開交。
不過她很快就會忘了自己,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但他最常想到的,卻是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孩。
龍朔也不知道,那個小小的身影為什麼會如此清晰地印在心底。
也許是因為她像水珠一樣的純潔晶瑩,也許是因為她的乖巧可愛,或者是因為她衣角那個玫瑰花苞…… 「外面好冷,我把被子分一半給你蓋,好不好?」 「我娘啊。
我娘每天都要綉好多東西,晴晴的衣服也是娘用刺繡換來的呢。
」 「晴晴對誰也不會說的。
」 「我娘好漂亮呢……」 …… 相比之下,她們是多麼令人羨慕…… 龍朔劍招越來越快,她們是那麼純潔,不會被任何骯髒玷污,她們是那麼幸運,可以自由自在地選擇自己的生活。
而自己殘缺的生命,只剩下一個選擇:復仇。
他常常會做惡夢,夢到塞北那片流血的草原。
還有柳鳴歧。
每一次,他都會大汗淋漓地醒來,再也無法入睡。
夢裡耳邊一直迴響著一名無聲的話語,「報仇…報仇……」他忍受了無數恥辱和凌虐,換來這個骯髒的生命,只是為了復仇而存在。
體內那微弱的真氣漸漸跟不上劍招的速度,但龍朔還是拚命摧發功力。
手臂漸漸酸痛起來,忽然手指一松,長劍脫手而出。
眼見那柄長劍朝丈夫所在的靜室射去,凌雅琴飛身追去,半空中揚手劈出一道掌風。
長劍微微一斜,「錚」的一聲釘在窗欄上。
凌雅琴花容失色,如果這柄劍飛起靜室,萬一丈夫正在運功的關頭,那就後果難料了。
龍朔也是臉色發白,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凌雅琴有心教訓龍朔幾句,但看到他的神情,頓時心軟了。
她縱身拔下長劍,遞給龍朔,溫言道:「下次小心些。
」 「……對不起。
」 「沒出亂子就好。
」凌雅琴口氣愈發柔和,「來,先擦擦汗。
」 龍朔勉強露出一點笑容,接過師娘手裡的毛巾。
--------------------------------------------------------------------------------09 第二天,龍朔在房內練了半日內功。
吃過午飯,他說道:「師娘,我出去練劍。
」 凌雅琴一怔,「出去練劍?」她想了一會兒,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也好。
總待在這裡也氣悶呢。
」 凌雅琴起身到內室拿出一個狹長的包裹,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 「師娘,我自己去就行了。
」 凌雅琴笑道:「你在山上住了兩年,但整天練劍,恐怕還不知道周圍的景色呢。
」 她邊走邊說道:「這試劍峰是祖師開山立派的地方,傳到四代祖師,在峰下建了劍院,廣收門徒。
從那之後,我九華劍派聲譽日隆,但來試劍峰的人就少了。
當年師娘學藝的時候喜歡這裡的清凈,常到峰后的水潭練劍……」 凌雅琴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動人的美目溫存如水,似乎在懷念少女時代那些美好的日子。
她今年還未滿三十,但在江湖中成名已有十餘年。
她出身名門,不僅貌美如花,而且劍法超群,又嫁了一個好丈夫,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江湖第一大派的掌門夫人,可謂是受盡上天的眷顧,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引來無數艷羨的目光。
然而在她心底,卻有一個難以彌補的遺憾。
有時凌雅琴禁不住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幸運,而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但能嫁給自己從小就深為敬愛的師哥,她已經心滿意足,師哥又待她這麼好,即使沒有孩子也無所謂了。
夏日的陽光透過密林,星星點點灑在淺黃的薄衫上,彷佛無數搖曳的花朵。
凌雅琴沿著蒼翠的山路一路走來,輕盈的腳步如同一串婉妙的琴聲。
她正處於一個女人生命中最初豐美的時刻,無論體貌氣質都已告別了少女時的青澀,變得成熟豐潤起來。
柔美的身體就像一枚將熟的漿果,散發出甜美而又芳香的氣息。
此時在陽光映照下,那張毫無瑕疵的玉臉嬌艷得彷佛要滴出水來。
龍朔望著師娘凝脂般的玉頰,心底像有溫水流過般軟軟化開。
在他記憶中,母親也是這樣的淑雅而又柔美,散發著甜甜的香氣…… *************** 「就是這裡了。
」凌雅琴停下腳步。
面前是一個半畝大小的水潭,潭水清澈見底,石隙中幾尾近乎透明的小魚游來游去,悠然自得。
岸旁大大小小的石頭都被流水沖刷得光滑如鏡,周圍古木參天,濃蔭遮地,還有幾株花樹開得正艷。
空悠悠的潭水中映著天際的浮雲,讓人見而忘憂。
龍朔精神一振,騰身躍上一塊桌面大小的巨石,然後兩手抱著長劍向下一點,施了個起手式,接著肘部一翻,劍鋒從腋下倏忽刺出。
凌雅琴席地坐在花樹下,取下肩后的包裹放在膝上,除下布囊,露出一張漆得黑亮的七弦桐琴。
這琴是她新手所作,當年為了尋找合適的良桐,師哥踏遍大江南北,費盡了心血。
她無意識地撥弄幾下,琴弦發出錚錚咚咚的輕響,悅耳之極。
師哥許久沒有聽自己彈琴了呢……凌雅琴黯然垂下星眸,拉起袖子,一手按住弦絲,一手輕輕彈奏起來。
山風拂過林梢,身後的花樹和美婦鬢側長長的髮絲同時飄舞起來。
凌雅琴閉上眼,美白如玉的纖指下淌出流水般清悅的琴聲。
潭影山色,紅顏素手,琴聲花影交相輝映,一切都宛如美妙的圖卷般,流淌著迷人的詩意。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花瓣旋轉著落在弦上,接著數不清花瓣雨點般飄揚而落,隨著琴聲一一落在少婦發上、肩上、裙上…… 凌雅琴悠悠嘆了口氣,一曲未完便停了手。
裊裊的琴音似乎還纏繞在玉指上,良久才隨風散去。
龍朔每一招都使足力氣,不多時便汗流浹背,仍咬牙苦練不已。
凌雅琴看了片刻,翻手從身後折了一根花枝,接著飛身掠上大石,抖手朝龍朔肩頭刺去。
龍朔沉肩翻肘,橫劍擋住。
他的劍法已經純熟無比,單論招式,已經不落下風。
但師娘略微使上兩成內力,他的劍招便滯重起來,再過兩招便左支右絀,難以招架。
凌雅琴只好收回勁力,專心調教龍朔劍法上的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