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雪芍 - 第129節

靜顏久久端詳著面前光彩照人的美婦,秀眸中透出無限的依戀和眷慕。
終於她站起身來,從懷裡取出一柄小小的匕首,放入包裹一併包好,有些苦澀地說道:「孩兒身邊只剩下這個……哦,那本《房心星監》孩兒本想燒掉,可最後「蚌珠璞玉」一節孩兒一直不解,就帶了來,結果丟了。
其他東西,都埋在流音溪旁的山林中了。
這柄匕首就給娘吧。
」 靜顏整理好包裹,提在手中,一手扶起梵雪芍,離開那間灑滿淚水的石室,朝黑暗的另一端走去。
--------------------------------------------------------------------------------54 地宮很長,靜顏沒有夭夭那樣識路的天份,只能努力睜大眼睛,辨別她曾帶自己走過的路徑。
梵雪芍走得很慢,長久的囚禁和折磨使她顯得有些虛弱,不時輕輕咳嗽。
穿過廢棄的宮殿,在黑暗中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面前出現一道石門。
與地宮其他建築相比,這座石門顯然是新制的。
當沉重的石門緩緩推開,久違的陽光出現在梵雪芍面前。
「真的要我走嗎?」夕陽下的山巒絢麗無比,梵雪芍的眼神卻猶如灰燼。
靜顏淡笑道:「孩兒已經把那件東西給了娘,當然要送娘離開,請娘在外面替孩兒照看。
」 梵雪芍唇角顫抖起來,忽然揚掌打在靜顏臉上,哭泣道:「你這個畜牲,為什麼要這麼做?」 餘暉在靜顏臉上映出一抹嬌艷的紅色,她張開口,聲音象風一樣輕,「娘,孩兒對不起你。
無論能不能報仇,孩兒今生今世都離不開星月湖了。
我欠了娘那麼多,今生無法報答,只好求娘再幫孩兒一次,孩兒來生一併還給娘……」 梵雪芍一手撫著小腹,伏在山壁上嚶嚶低泣。
靜顏柔聲道:「孩兒已經無法自拔,可我龍家的血脈不能因我而絕。
娘現在懷了孩兒的血肉,無論是男是女,都求娘保留孩兒這一點骨血。
」 梵雪芍自幼修行佛法,禪心空明,不染埃塵,但靜顏卻像是她三生三世的冤家,從草原相救開始,到療傷、改造身體……自己隨著她越陷越深,直到被她用自己親手植入的獸根奪去貞操,最後還懷上了她的孩子……她早有預謀要讓自己受孕,不遺餘力地利用自己的肉體,甚至還要為她養育後代。
「我不……我不……」梵雪芍輟泣道,她不敢想像自己挺著被義子弄大的肚子走在街頭,會是種什麼樣的羞恥。
靜顏從後面摟住梵雪芍的腰肢,手掌溫柔地放在她的小腹上,貼在她耳邊說:「星月湖這麼污濁,不應該是她待的地方。
我不求娘教她武功,也不求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求她能高高興興長大,無憂無慮……」 梵雪芍拚命搖著頭,珠淚紛然而落。
「娘,替孩兒生下她好嗎?」靜顏最後一次擁緊梵雪芍,輕聲道:「這世上只有你和她是乾淨的……」 石門軋軋轉動,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之後。
山野頓時一片寂然。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梵雪芍孤零零一人,她再無力支撐身體,腿一軟,伏在山石上盡情哭泣起來。
平坦的小腹一無異狀,但她知道,一粒不該播下的種子正吸食著自己的血肉,在體內飛速成長。
過不了多久,腹部便會隆起,腰身變得臃腫,連走路都有困難。
十個月後,帶髮修行的她,就會生下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回南海去,到一個無人的荒島上……」梵雪芍撫著小腹,心頭又是痛恨又是委屈,還有數不盡的傷心。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俱空,度一切苦厄……」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念的是梵文《摩訶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梵雪芍愕然抬首,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白衣女尼,她頭戴尼帽,膚若凝脂,雙目光彩澄然。
「阿彌佗佛,」那女子稽首行禮,溫言道:「施主滿腹憂苦,可否由貧尼代為解脫?」 「雪峰!」梵雪芍雙目中透出無比的驚喜,站起身來。
雖然多年未見,她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知交好友,在江湖中失蹤十餘年的雪峰神尼,「我找了你好久,你怎麼會在……」 「貧尼也尋了施主許久,幾乎踏遍南海,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你我前世有緣呢。
」雪峰神尼喟然嘆道。
梵雪芍伸出的手指一僵,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雪峰神尼的裝束一如當日,言語舉止也無半分不妥,然而她沐浴在落日下的身影,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雪峰神尼似乎沒有看出梵雪芍的異樣,片塵不起地緩步行來。
但梵雪芍卻看出她的腰身無意中輕輕扭動,那姿態在她身上顯得如此……淫蕩! 梵雪芍已經恢復了五成功力,當即朝後退去,與雪峰神尼拉開距離。
雪峰神尼仍是面帶微笑,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從容道:「多年未見,雪芍風采猶勝往昔——連跟人通姦都學會了,看你被插的浪樣,連佛祖也心動呢。
」 梵雪芍玉臉一紅,旋即變得慘白,原來她一直都在暗中窺視自己的醜態——「你究竟是誰?」 「貧尼法號雪峰,不過……」雪峰神尼微微一笑,「投入星月湖后,我又有了個名字,叫艷鳳。
」說著她雪白的僧衣中透出一層凄艷的紅光。
梵雪芍衝天而起,腳尖在石壁上一點,身形已拔高數丈。
十餘年前,自己較艷鳳便略遜一籌,此時她身現紅光,顯然是鳳凰寶典又有精進,突破了困撓她多年的第七層。
自己被囚多日,武功恢復還不及半數,此消彼長下,萬難與她相抗。
艷鳳腰肢一擰,「嗡」的一聲金石震響,纏在腰中的日月鉤閃電般揮出,繃緊的鋼索赤紅流溢,專破內家真氣的月輪彷佛一條毒蛇,狠狠咬在梵雪芍肩頭。
半空中爆起一團凄艷的血花,梵雪芍袖衫盡碎。
左臂被鋒銳如刀的鉤輪齊根斬斷,斷肢掉在塵土之中。
梵雪芍沒想到她甫一下手便如此狠毒,劇痛下頓時凄聲慘叫,不足五成的迦羅真氣竭力保住心脈未受重創,再無力它顧。
艷鳳右手微旋,月輪疾挑而起,靈蛇般纏在梵雪芍頸中,頓時勒住了她的慘叫,接著翻腕將她拽下地來。
梵雪芍玉容慘淡,殘存的右手挽著頸中的鋼索,艱難地咯著血。
她左肩鮮血狂涌,碎衣下露出大半隻雪膩的香乳,被鮮血染得通紅。
艷鳳緩步走到渾身浴血的梵雪芍身旁,一腳輕輕踏在她柔軟的小腹上,柔聲道:「多年不見,雪芍還未敘舊就急著走嗎?放心,我可是最會照顧孕婦了呢……」 *************** 暴雨時至,湖水與天水相接,將整個星月湖浸在一片汪洋之中。
龍靜顏翠袖盡濕,鬢角一縷秀髮貼在玉頰上,不時滴著雨珠,身後的花樹被暴雨摧折,掉了滿地的零花碎葉。
晴雪投子笑道:「龍哥哥,你輸了呢。
」 靜顏凝神望著棋盤,竟然是一條大龍中腹被困,雖然還差著十幾手,但生機已絕,此局再無力回天。
沉吟良久,靜顏唇角忽然露出一絲笑意,胸有成竹地拈起一枚黑棋,點在盤上。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