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鸝瞟了一眼,見那人面色如常,顯然是被人一招擊殺,連驚愕都來不及,笑道:「貴庵果然是戒備森嚴,死了名小嘍羅都發現得這麼快。
」 沮渠展揚沒有理會她的揶揄,只道:「這是貧僧座下七宿之一斗木解。
」 白玉鶯心頭一驚,沮渠展揚屬下玄武七宿武功雖非頂尖,也是一流好手,要一招取其性命,不驚動近在咫尺的暗哨,她自忖也無此把握。
她凝神看去,突然問道:「他已經死了十個時辰?」 「不錯。
」沮渠展揚拉起那具屍體的四肢,只見斗木解手腳彎轉如意,絲毫未有僵硬的痕迹。
妙花師太神情凝重地說道:「若非斗木解呼吸心跳俱已斷絕,貧尼還以為他是被人封了穴道。
另兩具屍體也是一樣,骨骼、肌肉一無異狀,一直過了午間,才漸漸冷卻。
貧尼孤陋寡聞,從未見過這等功夫……」 艷鳳忽然站起身來,嫌熱似地拉開白袍,逕直走到殿上,撩了撩池中的清水,然後揚腿滑入水中。
那是星月湖五行堂之一,水堂供奉的聖水,本來就滿滿溢在池沿,艷鳳和衣躺在裡面,清水卻未溢出一滴,仍不多不少浸在邊沿。
「迦羅真氣。
」她淡淡說道。
眾人看著艷鳳潛入水底,像睡著般閉上眼睛,不由面面相覷。
她們對迦羅真氣聞所未聞,聽來像是佛家一脈,但既然艷鳳不願多說,眾人也不好詢問。
良久,白玉鸝輕笑一聲,「師太,我們姐妹把九華劍派的凌女俠給您帶來了。
這一路只顧著跟鳳神將聊天,未免冷落了她。
就讓凌婊子先伺候我們姐妹一個月,再還你好了。
」 妙花師太面露難色,「兩位護法肯親自出手調教,屬下求之不得,只是…… 公主有令,凌女俠移居此處,是讓屬下照看,並非充當淫奴。
此間情由,還請兩位護法見諒……」 白氏姐妹一怔,她們與琴劍雙俠新仇舊恨牽連多年,如今凌雅琴丈夫被殺,武功被廢,又落在自己掌中,正是痛加折辱的大好時機。
姐妹倆滿心想回過教內,騰出一個月時間好生淫玩這個任人宰割的武林名媛,沒想到公主卻吩咐在先。
白玉鶯挑起眉頭,「照看?你打算怎麼照看她呢?」 妙花師太眉花眼笑,「不瞞兩位說,我那寶貝兒子看中了這姓凌的女人,天天吵著要娶她當媳婦兒。
」 白玉鸝笑道:「令公子天姿非凡,氣度不俗,怎麼也該娶個黃花閨女,為何會看上這麼個……」 妙花師太嘆了口氣,「我家寶兒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倔了些,庵里的女人都挑遍了,也沒一個中他的意。
現在看中了姓凌的,也算是她的福份,我這當娘的也不好說什麼。
」 白玉鶯笑道:「九華劍派掌門夫人,改嫁咱們北神將和水堂長老的獨生愛子,這身份倒還說得過去,只是年歲……」她瞟了妙花師太一眼,說起來凌雅琴比這婆婆還大了幾歲呢。
妙花師太道:「姓凌的雖然是嫁過人的,但模樣倒還俊俏,年紀大些,也能照顧我家寶兒。
」說著她掩口笑道:「我看她屁股又大又圓,奶子鼓鼓的,像是個能生養的樣子。
娶她過門,要不了多久,我跟哥哥就能抱孫子了。
」 沮渠展揚遠遠站在殿外,一條衣袖空蕩蕩垂在腰間,似乎沒有聽到妹妹的言語。
白玉鸝笑吟吟道:「師太如此厚待凌女俠,竟然娶來當兒媳婦,要讓小公主知道,肯定高興得緊呢。
」 白玉鶯卻道:「可惜有一樁不好……她現在肚子里還懷著個野種,你娶兒媳婦過門,難道把那野種也一併收了呢?」 妙花師太一怔,白玉鶯笑眯眯道:「如果信得過呢,我們姐妹就幫你這個忙。
別忘了,我們姐妹以前可是服侍過葉神醫的,最多半月,保你娶個能生會養的乾淨媳婦過門。
」 *************** 葉行南坐在丹爐旁,面前放著一本手掌大小的皮冊。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慢慢翻開淺紅封面,面無表情地閱讀著魚鱗冊上那些暗紅的字跡。
「常人屢言採補之術乃道家末技,需得男女同修,陰陽相濟,事倍而功半,多有損者。
此言何其謬也?」葉行南淡淡往下看去,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按房心二宿皆具男女兩者之形,天象若此,何論人世?試以星相論之,心宿三星,中有大火,房宿四星,兼有陰陽,且夫心宿日兔,房宿月狐,兔者雌雄合體,狐者變幻無形,則陰陽融合之道明矣……」 良久,葉行南合上《房心星監》。
他靜靜坐了半晌,當窗口映入第一縷晨曦,老人打開案角的熏爐,焚上一把沉香,然後拿出一張小羊皮,將魚鱗秘卷包裹停當,用鉛汁仔細封好,放在葯櫥最低一層的暗格內,緩緩合上。
一串環佩相擊的輕響漸行漸近,最後在門外停了下來。
少女輕聲道:「奴婢靜顏,參見護法。
」 靜顏不知道葉行南喚她何事,在梵雪芍身邊浸淫多年,她對這個眼都睜不開的糟老頭子頗有幾分輕視。
縱然葉行南識破了她暗藏的陽具,現在也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連公主都玩過了,還在意他一個護法? 一路上,靜顏心頭反反覆覆都是晴雪柔順的身影。
最初她並不相信晴雪會對自己一片真心,畢竟初遇時她只有五歲。
經過昨日的刻骨纏綿之後,她才明白晴雪冷艷的外表下,是如何的寂寞。
她沒有朋友,沒有姐妹,連親生父親也只是把她當成生育後代的器具。
那一對亂倫的兒女更無法帶給她絲毫慰藉,她就像一朵雪蓮,孤獨地盛開在淫濁的天地邊緣。
進入星月湖之前的時光,是她短暫而又再難重溫的正常生活,難怪她會如此珍視那段記憶…… 葉行南立在窗前,眯著眼望著草地上嬉戲的沖兒、靈兒。
陽光透過窗欞,映在他的白須上,一根根亮如銀絲。
他兩手負在背後,可以看到右手食、中二指齊根而斷。
靜顏心下冷笑,枉他還是星月湖第一神醫,連自己的斷指都無法醫治,比義母的手段可差得遠了。
葉行南緩緩轉過身來,他離房門有丈許遠近,可一步邁出,正好踏到靜顏面前,青衫幾乎碰到了她的胸口。
靜顏心頭大驚,連忙向後退開,背上一緊,房門不知何時已經掩上。
她心頭大叫不好,右手舉掌斜抹,劈向葉行南頸側。
葉行南冷哼一聲,眼中突然精光大盛,他右手無名指在靜顏腕間一劃,順勢擰住她的手腕,接著手掌下撈,將靜顏的左腕一併握住,牢牢攥在掌中。
靜顏駭得魂飛魄散,服過解藥之後,她已經武功盡復,無論對手是誰,她也有信心撐上幾個回合,可這會兒交手不足一招,便一敗塗地,就像嬰兒般毫無還手之力,葉行南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厲害? 葉行南擰住靜顏的雙手,左手一揮,結結實實給了她一個耳光。
他手上邊道著實不小,靜顏只覺耳中嗡嗡作響,口中一咸,已經淌出鮮血。
不等她回過神來,那隻枯瘦的手掌,回手打在她另一側臉頰上,直打得靜顏眼前發黑,髻上的玉釵「叮」的掉在地上,摔成數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