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霍汌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很輕狂、放肆,可是說完之後他卻又整個人靜了下來,就那麼沉默地站著。
他身上穿的裡衣是白色,很輕薄,但身體依舊遮得嚴嚴實實。臉上看不出畏懼,也不再有任何之前的卑微。
他脫掉了太監的衣服,是不想再卑躬屈膝。
俞文帝眸輕縮,手掌落在榻上:“你到底是在說些什麼?難道是真想讓朕殺了你?”
霍汌直視他:“我說的,不就是百姓和大臣們都所認為的嗎,我是妖,會禍國殃民,皇上您總有一天會殺了我。”
“所以你,”俞文帝抽口氣,“你這是在怪朕?怪朕多疑,輕信別人?”
霍汌道:“雲深不敢。”
不敢!可這副樣子卻沒有半分的真正不敢。
俞文帝一時氣結,也不知道要再說什麼,手指狠砸在榻上,過了須臾,才又道:“那今晚的事,你又給朕作何解釋?也是朕誤會你了?”
俞文帝身體微向前傾,深眸盯著他,其實也是真的希望霍汌能好好解釋這件事,畢竟,沒有那個帝王會希望這種事情是真的。
可霍汌沉默了下,在估摸著蕭禮真要進來的時候,卻是道:“今晚的事,並無誤會,是我想要離開。”
“你!”俞文帝原本平息下的怒意,猛地又被點燃,起身赤目道:“看來你這是非要逼朕殺你!”
“皇上,”霍汌毫不畏懼地輕笑,“不是雲深逼您,而是我本來就該死了。”
“!”
恰這時,有太監進來通報:“四皇子來了。”
俞文帝屏氣道:“讓他進來!”
蕭禮的目光從一進來就忍不住落在霍汌身上,但又極快收起:“兒臣參見父皇。”
霍汌眸中輕微波動,手指也霎時在半空輕捏。
這些細微的動作,大概只有蕭玄注意到。心中冷笑,果然是真的那麼在意他那個四哥么?
俞文帝長吐了口氣,也沒心情拐彎子,直接冷聲道:“蕭禮,今晚的事,你給朕如何解釋?在送雲御醫離開的馬車裡,發現了你府上的東西,你還有什麼話說?”
霍汌猛地手指緊握,在蕭禮進來后,他之前的那些無畏又都全沒了。
蕭禮跪在了地上,顯然他這次並不想為自己開罪,道:“兒臣,無話可說。只是雲御醫……”
他是決定要保雲深了,陰鬱冷血了那麼久,他如今第一次將別人看得比自己重要。
可這時,霍汌卻先他一步搶先說了出來:“是我求了四皇子,是我要他送我離開。”
“雲深……!”蕭禮猛地擰眉看去。
霍汌卻沒看他,繼續迅速地道:“是我一開始錯了,是我不該痴心妄想地去喜歡了四皇子。”
“!!”
俞文帝徹底怒目,咬牙道:“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我知道。”霍汌平靜也很認真地道,“但也不想再欺騙您……,我從一開始進宮就是為了四皇子。”
“!”蕭禮很快明白了霍汌是要做什麼了,心臟猛地像是被什麼尖刺的東西狠狠刺著,他想打斷,可喉嚨卻又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發不出一個字來。
而霍汌此時也終於朝著他看過來,繼續道:“四皇子因您的病而日夜煩擾著,我是為了替四皇子解憂,所以主動請求他帶我進宮來幫您醫治,其實也只是為了能在四皇子心裡留下一席之地。”
“可卻沒想到,這一步錯,步步錯,卻是徹底讓我跟四皇子再沒了任何可能。四皇子敬重您,愛戴您,他不會做任何逾越的事情,而我沒了任何希望,也不願意再這樣痛苦下去,所以才想離開。”
這番話,雖然坐實了自己之前跟蕭禮的一切傳言,但也拚命地幫蕭禮開脫了。
意思是自己一廂情願,主動要求進宮,現在又忍受不了痛苦,所以求蕭禮幫他離開。雖然說起來是都有罪責,但明顯霍汌是將大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了,而蕭禮唯一的過錯,也就是今晚幫了他離開。
蕭玄有些氣悶,這些話聽得他醋意大發,但也只能忍耐著。
蕭禮瞳孔縮著看霍汌,大概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竟會是霍汌擋在他的身前,聲音沙啞道:“阿深……”
可霍汌卻沒有再看蕭禮,他終於又跪在了地上,卑躬屈膝:“請皇上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