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不止一次對我講過爸爸下巴上淡淡的剃鬚膏味道,那是她記憶中最好聞的男人味道,可是陳重,唇上還是層淺淺的茸毛,距離使用剃鬚膏的日子應該還很遠吧。
似乎陳重從一出現和青青之間就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兩個性格都很張揚的人,通常很難彼此欣賞,青青叫囂著對我說要從陳重嘴裡整出“哇靠”兩個字的時候,我是在心裡偷笑的,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戰役,我願意旁觀。
有一種感覺,今天並不是陳重的生日。
青青最後卻完全相信了。
我並不是比青青聰明的一個人,但是我都看出來的事情,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呢?或許因為從始至終我都是一個旁觀者吧,陳重精彩的演技只針對青青一個人,他沒有拿我當對手,所以才會在某一個我和青青幾乎被他耍得張口結舌的瞬間,對我善意地那麼笑了一笑。
平凡如我,永遠不會有人認真地把我當成對手。
青青叫著要我獻花的時候,我飛快地逃開,捧了那麼長時間,花束上都沾上我的心跳和體溫了,最後那一刻,還是落荒而逃。
一直都是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傢伙,無論心裡怎樣期望著的一個畫面,真把我推到台前,忽然就丟失了所有的勇氣。
並沒有離開很遠,跑開不久又偷偷溜回來。
陳重說:“誰送這束花給我,我就送還給誰。
”聽見真是好後悔呀,如果知道是這個結果,打死我都不會逃。
並不是沒有人送過花,可是那些花總和送花的人一樣,讓人提不起精神。
今天這束花被陳重這樣一個人送過來,想必會是一個永遠都不“蹩腳”的回憶。
但是真正的好事,我從來都無福消受。
那花,陳重自己也希望送給青青。
我離開是正確的。
看見青青抱著玫瑰,目光漸漸變得沒有焦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這場戰役里,我知道青青已經輸了。
我呢? 他們去樓上開房了,我坐在大堂等他們出來。
一次次心神恍惚,總想起陳重眉眼間傾國傾城的好看,想起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所有精彩的表演。
整個過程,他一共望向我三次,每一次,都那樣清晰的被我記憶。
第一版主最新域名2h2h2h點C0㎡迴家鍀潞⒋ш⒋ш⒋ш.Cоm找回diyianhu#g㎡Ai∟、C⊙㎡結果陳重完勝。
他一個人不僅打倒了四個爛仔,還俘虜了兩個美女,如果我勉強也算是個美女的話。
他說:希望能收到兩束玫瑰,那樣他可以左擁右抱……男人總是那樣貪心的吧。
這種事情我是不可能參與的,我想,我永遠都只有旁觀資格。
今晚青青慘敗,她傾了她的國,還賠了一次夫人。
我更慘敗,旁觀著一場屬於別人的戰役,不知不覺中已傾了自己的城。
***********************************1991年11月14日,夜。
青青第二次和陳重去了賓館,這一次,我沒有跟去。
以前總跟著青青,是因為怕她受到傷害。
明知道自己並不能保護她什麼,但是有我跟著青青,就算是傷害也可以兩個人一起承受。
升高中那年,我差兩分沒有被重點中學錄取,青青對我說,放心吧,你去不成,我也不會一個人去讀的。
心就被她一句話暖得發燙,也從那個暑假,青青教會我知道,兩個人一起受傷,總比一個人傷得輕些。
和陳重在一起,不用擔心青青會受傷害,我已經沒有繼續跟著她的必要,而且青青的態度,也似乎願讓我再像從前那樣坐在大堂等。
青青其實很關心我的,她一定以為在家裡等她,總比在大堂里等感覺不那麼無聊。
只是這一次,不僅無聊,而且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孤單。
我第一次感覺到,在青青的生命里,我變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很想告訴青青,那樣等,我並不感覺無聊,反而是種幸福。
可是,終於並沒有說出口。
和陳重在一起,現在已經是青青最大的快樂,有人在大堂裡面坐著等,心裡多少會有一點牽絆的。
我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的私念,去破壞青青的快樂呢? 青青說,所有美好的東西,她總想和我一起分享。
今天她甚至荒唐地說,我可以和她一起去愛陳重。
她好傻啊,那樣的念頭都可以升起,愛情也可以拿來與人分享嗎? 我也好傻,愛上陳重的話都敢說出,一個旁觀者也有資格參與嗎? 這兩天,青青不停地在我耳邊講述陳重,他土六歲當兵,土七歲就代表中隊參加支隊的軍事比武,拿過多少冠軍,配合公安抓獲過多少罪犯,最危險的一次曾經一個人面對三個窮凶極惡的劫匪,其中一個手裡還有槍。
立過幾次功,受過多少嘉獎……所以打倒幾個小爛仔,對他來說不過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的胸膛怎樣寬厚,他的臂膀怎樣強壯,他的腹肌怎樣清晰可見線條優美。
甚至陳重是第一次和女孩子上床也拿出來講,怎樣笨拙,怎樣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青青不知道,我已經比她還要沉淪了啊,在她無休無止的講述里,那麼多的陳重重疊在一起,洶湧著撲面而來,幾乎把我淹沒。
而之前陳重曾望向我的所有目光,在回憶中漸次重現,一次比一次令人驚心動魄。
今天,陳重又多看了我一眼。
雖然我當時在努力望著別處,可是我還是感覺到了那一眼。
那是他去上崗之前的最後一眼,不是望向青青,反倒望向我。
暮色如水,他那一眼無盡纏綿。
他轉身之後,直到消失在鐵門那端,再也沒有回頭。
所以我說,那是他離去時的最後一眼。
為什麼是纏綿呢?為什麼是我? 記得有誰說過:人只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
不過是我個人純粹一廂情願的臆想而已,我希望他最後一眼望我,我希望那一眼是纏綿。
對青青說想給陳重一耳光,他那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對青青說我為她難過,為了陳重她已經把自己弄丟了。
說完被自己嚇了一跳,我是怎麼了?嫉妒到要說閑話去破壞青青極盡完美的快樂嗎? 青青一直姐妹般地對我,我怎麼可以如此心存嫉妒! 陳重的上衣拿下來,裹住了青青,也裹住了我。
我一次次被衣服上陳重身體殘留的氣息迷惑,也一次次後悔。
不可以再妄想了,不可以再繼續貪念。
這麼多年,我已經欠了青青那麼多,用一生都無法償還。
陳重從哨崗下來,我一直在努力低著頭,不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我怕看見他偶爾一道眼光,再從我身上掠過。
每一次掠過,對我都是一次刻骨銘心的纏綿,我怕再多看見一次,會淹死在自己貪念中的纏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