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春和聽到任惟低低的聲音,“應春和,其實我之前聽你說起你父母的事,我都很羨慕你。我媽她,甚至不知道我不喜歡吃什麼,你都不知道,她每次給我煲湯都會放姜。”
聲音委屈得像個孩童,或許任惟此刻就是一個孩童,一個不曾從童年走出來的孩童。
應春和是幸運的,儘管他的父母貧窮且早逝,但是在他們在世的那段日子裡給了應春和足夠多的愛,真是因為有愛支撐著,應春和才會積攢下那麼多的勇氣去揮灑,自由熱烈地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任惟沒有那麼幸運,而應春和在此之前不知道這些,任惟從未提起過。
“我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一點?感覺我在用愛綁架你。”任惟濕漉漉的眼睛望嚮應春和。
應春和失笑,“你還知道啊?”
得到這樣直白的回答,任惟的臉上閃過一絲窘迫,他很快偏過頭,在應春和的掌心裡印下一個同樣濕漉漉的吻。
“我知道她在騙我,但我沒法怪她。”任惟的聲音很輕,“對不起,應春和。”
被騙的是任惟,但他卻對應春和道歉。
應春和的心像是被任惟的淚水浸透了一樣,酸軟一片。
或許真相究竟如何在此刻變得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明確任惟從始至終都是愛他的,這就夠了。
“不是你的錯就不要道歉,任惟。”應春和看著面前的任惟,在心裡輕輕嘆息,嘆息任惟對如同摸黑過河般步步摸索來到離島的過程隻字不提,卻包攬分明不屬於他的所有過錯。
應春和不會去問如果任惟因為被母親欺騙,從而一直沒辦法找到他該怎麼辦,因為他知道任惟會一直找下去,愚公移山似的傻氣。
可應春和愛這樣的傻氣,他這一生會遇見的人千千萬,有的只是擦肩而過,有的得幸同行一程,但他只會遇見一個任惟,只會遇見這天上地下獨一份的真心,千金難換。
作者有話說:
之前看到過一種說法,有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應春和是前者,任惟是後者
第64章 “差一點”
颱風過境,窗外大雨滂沱,有使整個世界顛倒傾頹的架勢。明明窗子關得嚴實,那雨卻好像依舊飄了進來一般,讓這屋裡也變得淋漓。
“好大的雨。”任惟看了一眼窗外,喃喃道。
應春和卻看著他濕紅的眼睛,心不在焉道:“嗯,都濕了。”
任惟絲若所感地回過頭,與應春和的眼神相對,一時間明白了對方所說的“都濕了”到底指的是什麼,臉上一熱,辯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他有意想用眼淚來換取什麼,而是他從小就是這樣,只要情緒一激動,眼眶就會忍不住紅,情況好的時候,能將眼淚一直忍住,憋在眼眶裡不往外流;壞的時候則是根本控制不住,哪怕不眨眼,那淚水也會一大顆一大顆地往下掉。
在這點上,任惟一直有些難以啟齒,好在他多數時候情緒都比較穩定,越長大也越少有情緒激動的時候。
但應春和顯然比他更了解他這一點,並沒有顯露出任何的驚訝,想是早已見怪不怪。
任惟試圖轉移注意力,去看應春和手心攥著的那幾個被咬了缺口的信封,好奇道:“這是什麼?”
手裡的東西一下變得燙手起來,應春和的手往後一縮,“不是什麼。”
這反應屬實古怪,若是重要的東西直接說便好了,著急否認倒像是這東西見不得人一樣,或者說是,見不得任惟。
任惟的好奇心更重了,臉上一垮,故意說道:“嗯,我知道了,就算是情侶之間,也該讓對方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語氣陰陽怪氣,神情更是失落委屈,茶藝爐火純青。
應春和看得目瞪口呆,簡直懷疑任惟這四年去美國是去進修了一番茶藝。
算了,就算給他看,丟臉的也不是自己。
應春和這麼想著,便將手裡的三封信塞進了任惟的手裡,很不耐煩的語氣,“給你看行了吧?你想看就都給你看,你最好是一字一句地念出來。”
“念就念。”任惟喜形於色,壓根沒把應春和這句半真半假的話放在心上,滿懷期待地拆開了信封。
可就在拆開后看清裡面信紙上寫的是什麼的那一刻,他立馬將信紙又給折了回去,白皙的皮膚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從雙頰暈染至耳根,而後佔據了整個脖頸,一截徐徐燃著的香煙似的,白色的煙灰團著燎紅的火星往下蔓延,燒得厲害。
“念啊,怎麼不念?”應春和再清楚不過那信紙上都寫著些什麼,見他這反應,看熱鬧不嫌事大般揶揄起來。
只見那攤開的信紙上赫然是一排接一排的肉麻情話,洋洋洒洒地堆滿了整頁紙,當然這都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那字跡任惟再熟悉不過——是他自己的。
這是一封任惟寫給應春和的情書,不知道是在怎樣的一種心境下寫出來的,光是第一句任惟就念不出口。
“這、這是我寫的嗎?!”任惟明知故問,聲音都在顫。
“你自己的字認不出來嗎?還要問我。”應春和輕輕哼了一聲。
這是他的字沒錯,可是他之前竟會寫出這樣的字句來求愛嗎?什麼“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永遠的摯愛”“從第一眼看見你就無法自拔”這樣雷人的句子層出不窮,一句接一句。
鐵證如山,任惟無從狡辯,奈何他還失去了寫下這封情書的記憶,整個人亂得不行,慌張詢問:“我為什麼會寫這個?這也、這也太肉麻了!”
由於任惟這副倉皇失措、羞憤無比的樣子實在太有趣,讓應春和一時忍不住想要逗他一下,隨口胡謅,“我不是告訴過你,當初是你追的我嗎?你為了追我,這樣的情書寫了很多很多,每天給我寫一封。”
“真、真的嗎?”任惟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應春和語氣堅定。
任惟手指顫巍巍地伸向一旁的那疊沒被奧利奧咬壞的信封,“那疊也是?”
應春和微微一笑,“都是。”
任惟雙眼一閉,不忍直視那些肉麻情話,道出一句:“我寫這樣的情書給你,你也能答應我,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