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公司有副總在,但他去離島的這段時間裡還是堆積了一些事務。等他將事情一一處理完,已經快要到吃晚飯的時間。
這期間里,陶碧瑩給任惟打來了三個電話,都是助理幫忙接的。
從公司離開時,任惟單獨給助理轉了一筆賬,備註加班辛苦。事實上,二人都心知肚明到底是什麼辛苦了。
車子朝著任家老宅的方向駛去,正逢下班高峰期,開一段路就會堵一下,任惟因此更為煩悶。
等道路通暢的間隙,他在車內點了根煙,心道助理已經結束辛苦的折磨,但在任家裡候著他的辛苦還沒開始。
路上實在太堵,從公司到任家花了比平時兩倍的時間,所有人都已是酒足飯飽,任惟才姍姍來遲。
見了他,原本喝了兩口酒面色紅潤的任治誠很快沉下臉來。
任惟將事先讓助理買好的補品交給下人,對任治誠溫和地笑笑,“爺爺,您最近身體好點了嗎?”
大約是覺得任惟今日態度誠懇,任治誠面色稍霽,冷哼一聲,“你少來氣我,我這身體自然就好了。”
陶碧瑩站起身來,輕輕柔柔地笑著去拉自己兒子,“你看你,回自己家還帶什麼東西?這麼晚才來,餓了吧?快坐下吃飯。”
“徐媽,你再把鍋里的湯熱一熱端上來。”陶碧瑩轉頭又對傭人道。
任惟其實沒什麼胃口,隨口道,“不用麻煩徐媽了,我不怎麼餓。”
主座上的任治誠聞聲狠狠地擰起了眉,“怎麼?你現在翅膀硬了,家裡的飯菜都入不了你的眼了是吧?!”
“爸!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別這麼說人了。任惟,你也是,來家裡怎麼飯都不願意吃?快跟你爺爺認個錯。”陶碧瑩拍了一下任惟的手,輕聲細語地化解爺孫的矛盾,動作嫻熟,畢竟這樣和事佬的角色她已然在這個家裡做了許多年。
到底不願拂了母親的面子,也搞得家宴太難看,任惟朝他爺爺低了個頭,“爺爺,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是中午吃得有些多了。”
桌上劍弩拔張的,廚房裡徐媽已經將那湯熱好了,很快端了過來,給任惟盛了一碗。
任惟接過道謝,比方才道歉來得真心,“謝謝徐媽。”
徐媽擺擺手說不用,錯身而過時忍不住嘆了口氣。
任惟知道她在嘆息什麼,嘆息這一家子人對外個個光鮮亮麗,關起門來個個都是瘋魔。
徐媽手藝很好,在任家做了許多年,煲的是乳鴿湯,為了照顧任治誠的口味,偏清淡,聞起來很香喝起來卻沒什麼味道。
任惟喝了兩口,在心裡想,好像沒有應春和煲的湯好喝。
他想喝應春和煲的湯了。
他想應春和了。
第43章 “或許你可以說,你也想我”
由於是家宴,在座的除了任惟和他的父母,還有任惟的兩個姑姑和一個叔叔,總共四家人。
知道任惟來了,老爺子定要說些什麼,幾家的小孩便被下人帶去了客廳看電視。
徐媽牽著個胖胖的小男孩從任惟身邊經過時,任惟多看了兩眼,憑著樣子認出來這應該是家裡小姑的孫子,由於是在他出國的時候出生的,這次還是頭一回見。
小姑任芸注意到任惟的眼神,笑了笑,“小惟這還是第一次見我們家的軒軒吧?怎麼樣,可愛嗎?”
任惟收回視線,客氣地回了句,“挺可愛的。”
任芸臉上笑意更深,順勢道,“既然可愛,那你也趕緊去生個小孩讓你爺爺高興高興。小惟你長得俊,到時候生出來肯定比軒軒還可愛。”
任惟捏著湯勺的手指微微用力,臉色已經冷了下來,只是沒開口說話。
那邊任芸還渾然未覺地自顧自繼續道,“你說說你,這都三十了,還不準備結婚?上回我給你介紹的那個姑娘我瞧著就不錯,你怎麼是半點意思也沒有啊?”
任惟冷著臉將湯勺扔在碗里,陶瓷磕碰出清脆的一聲響,讓這屋裡一時都安靜了下來。
任惟慢條斯理地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才緩緩道,“小姑,我方才只是說的客氣話,其實你孫子長得挺丑的,隨你兒子。”
這番話說出來,在場的好些人都變了臉色,當事人任芸更是氣得厲害,伸出手指沖著任惟指,“任惟,你什麼意思?我好心好意為你著想,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連任惟的父親任恆都沉了臉,“任惟,你懂不懂什麼叫尊敬長輩?你的禮儀教養呢?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陶碧瑩這回也沒再偏袒兒子,一言不發地坐在邊上。
“上回吃飯的時候,我記得小姑也在。”任惟冷冷地掃了一眼他爸和他小姑,“我分明說得很清楚,我不喜歡女的,現在不喜歡,今後也不可能喜歡,所以我不會結婚,也不會有孩子。沒事就喜歡催婚催生的勁頭都省省吧,小姑你自己家都一堆破事沒處理,就少操心別人了吧。”
任芸臉色一白,“我們家什麼事?你少在這……”
“姑父又換了個美女秘書,你不知道嗎?”任惟沒等她說完就搶先打斷她,目光也看了任芸身邊的姑父一眼,“上個月我在商場看到姑父帶她去買包,還拍了照片,小姑你想看嗎?”
“夠了!”任治誠緊緊攥著龍頭拐杖,用其在地上重重地一敲,雙目猩紅地瞪向任惟,“你想氣死我是不是?你就非得把這個家鬧得不安生是不是?”
任惟神情冷靜,回話不徐不慢,“我媽說您身體不好,讓我回來看看,我便來了。但我現在看了看,爺爺您身體還不錯,還有力氣罵人,倒也用不著我操心什麼。至於其他人……”
任惟站起身來,“少來摻合我的事,你們家的事我也沒功夫會管。”
說完這句,他就像是厭煩至極般快速轉身朝玄關走去。
快要走到時,身後那群愣神的人忽地就像炸開了鍋一樣,炒成一團,陶瓷製品在地上碎開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任治誠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沖著任惟的背影怒吼,“你非要鬧成這樣是不是?好!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你要是以後一定要跟個男的過,你就別說是我任治誠的孫子!我們任家從此以後沒有你這麼一個人!”
“爸!小惟他一時糊塗而已,您別把話說這麼重。”任恆聽到要跟任惟斷絕關係,將其從任家除名,臉色驟變。
任治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手指著他,“一時糊塗?四年前送他去美國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可現在呢?你們平時都是怎麼教他的,教出了這麼一個不肖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