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到他的原來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奶牛貓,身上的毛髮有點臟,看起來不像是家養,像是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貓咪的眼睛圓圓的,滴溜溜地轉著,在應春和跟任惟之間看了看,而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準確地選擇了任惟,扒拉了任惟的褲腿兩下,而後在他的腳邊一躺,四腳朝天地扭動著滾了滾,笨拙地示好求歡。
第39章 “你沒法對它負責”
“喵——”
奶牛貓見面前的人類沒有反應,又叫了一聲。
“哪來的貓?這附近有人養貓?”任惟低頭看著那隻突然冒出來的小貓,蹲下身去撓貓貓朝上的肚皮,小貓隨即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不是家養的,是只流浪貓,前幾個月突然出現在島上的,不知道是從哪跑出來的。”島上養貓養狗的不多,有那麼幾戶養了的應春和都認識,這隻奶牛貓的花色又特別,應春和見過一回便能記住。
春天的時候,應春和在海灘邊見過它,還給它買了根火腿腸。後來便沒再見過這隻貓,不知道是跑哪玩去了,太久時間沒見應春和還以為它是被人撿回去養了,沒想到還是在流浪。
“那我們把它撿回去養吧?”任惟還沒養過小動物,但他一向喜歡小動物,面前的小貓看起來也很可愛,很親人,讓他一時生出了將其帶回去養著的想法。
“不可以。”應春和拒絕了,沒有猶豫。
任惟詫異地抬起頭,明顯有幾分意外,配上他才哭過的眼睛,讓他自己也像一隻被應春和拒之門外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為什麼?你不喜歡貓?還是你貓毛過敏?”任惟在腦海里想了幾個有可能的原因,畢竟他家裡就是這樣,他媽媽對絕大多數的動物毛髮過敏,所以他從小到大都不能養寵物。
“都不是。”應春和淡淡道,“因為你沒法對它負責。”
任惟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應春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相信我會對它負責?”
“你怎麼負責?”應春和有條不紊地同任惟解釋,“你在島上待不了幾天了,輪渡一來你就要走,你走了以後貓怎麼辦?留給我嗎?”
這話沒錯,貓是任惟要養的,可他在離島待不了很長時間,剛說完要養貓自己就一走了之,把貓扔給應春和實在是不像話。
“你不想養的話,我可以帶它走。”任惟小聲辯解,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麼沒有擔當,沒有責任心。
“你帶不走。你拿什麼帶走它?回北京路途遙遠,光是怎麼回去就得費很大的勁,何況流浪貓什麼手續都不全。而且你沒有養過貓,養貓還需要購置很多東西,例如貓糧、罐頭等等,除此之外你還需要帶它去打疫苗。任惟,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不是一句話的事。”
應春和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任惟,在心裡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你帶不走這隻貓,就像你當初沒法帶我去美國一樣。
所以只要時間一到,無論是應春和,還是貓,都只有被留下的命運。
“你說得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任惟點了一下頭,認可了應春和的說法,沒有再堅持要將這隻小貓撿回去養,但依舊將小貓從地上抱了起來,對應春和說,“那我們現在能去給它買點吃的嗎?”
這當然可以,應春和沒有理由拒絕,領著任惟前往島上唯一一家超市,也是之前他給任惟買過小熊餅乾的翠姐超市。
一路上,小貓很乖地趴在任惟的懷裡,它很輕,幾乎沒有給任惟帶來什麼負擔。同時它還乖順親人,不像一般的流浪貓那樣難以接近,似乎也受到了離島這兒淳樸熱情的民風感染。
任惟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小貓的鼻子,小聲嘀咕,“我覺得養你也不會很麻煩吧,你說呢?”
“喵——”小貓好似聽懂一般,回應了一句。
走在前面的應春和回頭便看見一人一貓鼻子碰鼻子的畫面,好不和諧,倒顯得他這個不讓將貓帶回家養的人過於冷酷無情。
小貓也扭過頭來,與應春和對上視線,弱弱地喚了一聲。
應春和屈起手指,在小貓的頭頂上揉了一把,唇角淺淺地揚了揚。
“它長得其實很像以前我們學校里一起餵過的那隻流浪貓。”應春和看了一會兒小貓,忽然這麼說道,“也是黑白相間的,只是比這隻要胖多了。”
學校里的流浪貓是不缺東西吃的,路過的學生常常會喂點東西,它自己也能經常去學校的角角落落找到吃的,肚皮圓滾,毛髮油亮。
應春和很多時候見到那隻貓的時候,多半見它懶洋洋地在曬太陽,好不愜意。
任惟記憶模糊,想不起來應春和說的那隻貓,但依舊替懷裡新撿的小貓說話,“這隻也很好啊,喂一段時間就會胖了。”
應春和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把手收回去,什麼也沒說。
又一次碰壁的任惟沒有放棄,裝可憐道,“應春和,我從小到大還沒養過寵物呢。”
應春和瞧他的眼神一時變得有幾分古怪,欲言又止。
“怎麼了?”任惟因為應春和的眼神頓住,面露迷茫,“怎麼了?難不成我養過?”
“嗯,你養過一缸熱帶魚,在我們戀愛的時候。”應春和回答。
準確來說是他們有一次從海洋館約會結束之後,沒多久任惟便去花鳥市場買回來一缸熱帶魚。五彩斑斕的熱帶魚在裝飾得同海洋館別無二致的蔚藍玻璃缸里暢遊,偶爾會趴在玻璃壁上端詳外面兩個同它們一樣起起伏伏的人類。
那一個夏天,應春和都與任惟在他的房間里纏綿廝混,面對著那一缸熱帶魚。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片從小就圍繞著他的,他最熟悉的海域,在裡面盡情地暢遊。
他和任惟都成為海里的魚,不知疲倦地遨遊,無憂無慮。
偶爾他會品嘗任惟的味道,也像是海水一樣,咸澀的,口腔里渡一圈,而後吞咽下去,在身體里翻湧成浪。
也或許是因為替他們保守了太多的秘密,那缸熱帶魚沒能活多久,過了夏天就接二連三地死去,壽命短的像蟬,只活一個夏天。
通過應春和簡短的言語,任惟想起了自己家裡那個有一面牆那麼大但空無一物的玻璃缸,原來那裡面曾養過一缸的熱帶魚。
從美國回來后,他沒怎麼回過家,自己買了新的房,偶爾回去幾次,回去的那幾次要麼跟家裡吵架,要麼沒能從家裡僅剩的東西里找出一丁點有關於過去的蛛絲馬跡。
他努力過很多次,但總是一無所獲,後來便不再做無用功。
“應春和,我為什麼會養熱帶魚?”任惟想象過自己養寵物,一隻貓或是一隻狗,也有可能是一條蛇或是一隻刺蝟,想過很多種,但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養一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