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 離島的人 第27節 (1/2)

任惟點頭說好,應春和便轉身進廚房給他下了碗不放蔥的陽春麵。
這還是任惟第一次吃沒有放蔥的陽春麵,應春和端過來的時候,任惟自己先笑了。應春和瞪他一眼,“笑什麼?”
任惟搖搖頭,將面接過來,拿起筷子嗖嗖嗖吃起來,不一會兒就見了底。
見他吃完,應春和問他還吃不吃,想吃可以再下。
任惟聽笑了,“應春和,你餵豬呢?”
應春和好不容易有的一點好臉垮下來,給任惟指了指鍾,“誰凌晨兩點多餵豬?哪有豬能有這麼好的待遇?”
成功又把人惹生氣了,任惟卻笑意更濃,平日里他就愛看應春和生氣,比冷著一張臉的時候生動多了。慢慢地,他的唇角輕輕放下,小聲說了句,“應春和,你可以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應春和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既沒覺得自己做了多麼誇張的事,也沒覺得自己現在做的沒必要,“你現在不是病患么?換了我任何一個朋友我都會這樣對他的,你也不用多不好意思,這沒什麼。”
這沒什麼,任惟,這並不代表你對我有多特別。應春和這樣想。
“但我們不是朋友不是么?”任惟抬起眼看嚮應春和,眼底靜謐得像一片湖泊,沉靜的、安寧的。
應春和在這樣的眼神里啞然,他想任惟從一開始就什麼都懂,只是裝作不懂。
他們曾經是戀人,現在是前任,是追求者與被追求者,但不是朋友。他們剛分手的時候做不了朋友,現在也做不了。
他們之間能夠擁有的關係無外乎那一種,除了那一種,應春和寧願與任惟老死不相往來。
“我只是想說,”任惟的話頓了頓,眼底的光有些無措地閃爍了一下,“應春和,你不要可憐我。”
任惟可以接受應春和不喜歡自己,可以接受渡口復航那天他必須要離開這裡,可以接受應春和以後都不再聯繫自己,但是他不希望應春和可憐自己,同情自己。
將病情告訴應春和只是他想要對應春和做到坦誠、毫無保留,而並不是想以此來博得應春和的同情心。
應春和被任惟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又好笑又無奈,最後嘆了口氣,“我什麼時候可憐你了?”
如果是從前,應春和不會相信天驕之子任惟也會生出這樣近似於自艾的情緒,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任惟把自己剝開給他看,看他的殘破,看他的自卑,看他如世界上許許多多人一樣,遇到愛會委曲求全、低聲下氣。
最早見到任惟的時候,應春和覺得他像神明,遙不可及、高不可攀。而如今的任惟是一座殘破老舊的神像,只是銅塑,不堅硬、不牢固,朝他扔泥巴,扔石頭都能讓它變得更破、更爛。
現在的任惟傷害起來很輕易,就像曾經他自己受到的傷害那樣,盡數還回去,只要應春和想,他隨時都可以這樣做,並且效果卓群。
可是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應春和問自己。
答案顯而易見。
應春和對任惟說,“任惟,我從沒有可憐過你,你也不需要我可憐。”
[應春和的日記]
2019年7月15日
和任惟一起去寺廟求的那條紅繩今天突然斷掉了。從前戴了兩年多都沒什麼事,不知道怎麼回來離島還沒幾天就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某種預示,連佛祖也知曉我與任惟沒有好結果。
我自認在佛像前跪拜時足夠誠心,奈何神明不肯佑我。
第28章 “你又要趕我走了?”
任惟是被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音給吵醒的,醒來循聲望去,發現那聲音的源頭竟是從天花板處傳來的。他疑惑地從卧室里走出去,只看見薛婆婆在客廳里擇菜,不見應春和。
“小任,起來了啊。怎麼樣,還難受嗎?”薛婆婆一見他出來就關切地問道。
任惟笑著寬慰她,“我沒什麼事了,外婆。昨夜燒就退了,這會兒也沒那麼難受了。”
“早上我聽小和說了,說你昨夜就退燒了。不難受了就好啊,不過你這還是得注意。”薛婆婆一邊念叨一邊起身給任惟倒了杯熱水,任惟擺手說他自己來就行,但薛婆婆沒讓,執意給他倒好了送到手上,“你們這年輕人身體還不如我這個老傢伙呢,淋個雨就給你整感冒了,真是的。”
任惟乖乖地聽訓,把感冒藥吃下去,這才問,“我剛剛起床的時候聽到頂上有敲東西的聲音,那是什麼聲啊?”
“噢,那個啊,是小和在修屋頂呢。他爸媽那屋不是漏雨了嗎?今早雨一停,他就上去修了。”薛婆婆對此見怪不怪了,“這屋子住好多年了,經常這裡壞一點,那裡漏一點的,修修補補的,都習慣了。”
這對於薛婆婆來說習以為常的事對任惟來說卻有些震驚,瞳孔都放大了,“修屋頂?應春和現在在屋頂上?”
他快步走出門,站到院子中間往屋頂上望去,卻沒能看到應春和的身影,只聽到丁零噹啷敲東西的聲音。
薛婆婆這時也走了出來,給任惟指了指邊上,“你在那站著可看不見,你得從那邊的樓梯上去才能看見。”
任惟朝薛婆婆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了有一個通向屋頂的梯子,自那爬上去便看見全身幾乎扒在屋頂上的應春和,跟個壁虎似的。一見應春和這樣,任惟就笑出了聲。
應春和被這笑聲驚動,偏過頭來看他,又驚訝又奇怪,“任惟?你上這來做什麼?”
“我聽外婆說你在修屋頂,我沒見過屋頂是怎麼修的,好奇,就上來看看。”任惟解釋完,露出費解的神情,“沒想到你跟個壁虎似的,你這樣怎麼修屋頂啊?”
“好奇害死貓。”應春和沒好氣地回了句,下一句便是逐客令,“你還是下去吧,我沒功夫招呼你。你在這上面,就只能給我添亂。”
任惟沒那麼聽話,執意要留在這看應春和怎麼修屋頂的,“我不過來,就站在這看你,用不著你招呼我。”
“那隨你吧。”應春和見拗不過他索性算了,繼續修補屋頂,內心卻暗自嘀咕:任惟嘴上說他像個壁虎,倒是不知道走,難不成是想看壁虎給他表演不成?
房子是瓦片屋頂,失修漏雨的有三塊瓦片,先前已經修好了兩處,目前就剩最後一處。
應春和先將壞掉的瓦片拿下來,注意到被瓦片遮蓋的下邊有少許淡綠色的青苔,費了些功夫將那些青苔清理乾淨,這才開始塗防水塗料。
等防水塗料干要等一會兒,應春和趴著乾等實在無聊,便同任惟聊起天來,“任惟,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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