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 離島的人 第10節 (2/2)

胡爺爺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記性不大好,忘記應春和上午就來學校了,中午回家的時候還跟他特意說了下午還會過來。
“是啊,我又過來了。”應春和將電動車在校門口停好,讓任惟從車上下來。
胡爺爺這才注意到應春和的電動車上還帶了個人,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卻沒認出來,估摸著應該是學校里新來的年輕老師,也笑呵呵地叫了聲,“小應你今天和小林老師一塊兒來的啊?”
應春和跟任惟都怔了怔,還是應春和先反應了過來,對胡爺爺笑道,“胡爺爺,您這眼神越來越差了啊。這不是小林老師,是我的朋友。”
哪知胡爺爺年紀大了不僅眼神不好,最近耳朵也越來越差,笑著點點頭說,“噢噢,你和小林老師是朋友啊,我知道我知道。”
應春和被弄得哭笑不得。
偏偏一旁的任惟還湊過來問,“小林老師是誰?跟你很熟嗎?”
迎著對方熱切的眼神,應春和收起笑意,面無表情地說了句,“關你什麼事?”
就這麼一句話,搞得任惟再度受傷,悶悶不樂地跟著應春和走進校門,一直走到籃球場也沒有主動跟應春和說話。
應春和自然不會主動同任惟說話,將畫具拿好之後就準備繼續沒完成的畫作。
而任惟的注意力已經被牆上的畫吸引了,那是一幅以藍黃為主色調的畫,畫的是海,海里卻長了許多向日葵,一枝一枝挨挨擠擠地向上生長,在海風裡搖曳。
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如海浪一般撲面而來。
任惟為此發出驚嘆,“好漂亮。”
應春和拿畫筆的手一抖,明明不是第一次聽到人對這面牆畫的讚美,每天走過路過的學生老師能讓他收穫不少溢於言表的誇讚,可任惟與旁人不同。
聽到任惟的誇讚,應春和沒出息地手抖,顏料不慎沾到衣服上。
好在習畫多年,應春和已經放棄保持衣服的整潔。
可任惟的誇讚並沒有因此結束,圍過來好奇地看應春和在畫板上調顏色,一臉吃驚地看著他隨意地調出和牆上一模一樣的顏色。
他又一次發出驚嘆,“應春和,你好厲害,這個顏色好漂亮。”
應春和畫筆下的藍色和黃色都有一種自帶溫暖的光暈,柔和得出奇。
但是對此,應春和本人的想法是覺得任惟自帶濾鏡。
帶的什麼濾鏡?前男友濾鏡?
怎麼這年頭對前男友還有濾鏡的?正常人不都應該視前男友如仇敵、陌生人乃至死人嗎?
任惟倒好,什麼也不記得,還能倒貼上來。
應春和捏著畫筆重重地往牆上抹去,在心中斥罵任惟的莫名其妙。
其實任惟並不是現在才這麼莫名其妙,任惟當年也很莫名其妙。
任惟對應春和是一見鍾情,反正任惟自己說的是這樣。
在他們見了兩面之後,見到的第三次,任惟就對應春和表白,說想要追他。
應春和覺得北京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樣,好新潮,喜歡來得快速又隨意,對象還是同性別的。
於是,應春和掉頭就跑。
這麼糗的告白經歷,對於雙方而言都是相當震撼的,不同的是,應春和臉皮薄如紙片,而任惟厚顏無恥且大言不慚。
後來兩人在一起,任惟逢人就說起這段經歷,一邊嘆氣一邊說自己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表白把人嚇得落荒而逃,甚至因為沒看路一頭撞到了牆上。
說這話的時候,任惟會揉揉旁邊應春和的頭,裝模作樣地扳過來看看,吹兩口氣,“呼呼,還好沒給我們小畫家撞笨了。”
來學校之前,應春和原以為任惟會無事可做、格格不入。
但事實與之相反,任惟融入得很好,在學校籃球場待得很是自得,甚至因為等待應春和無聊,自來熟地去和籃球場上的高中生打起了籃球。
穿著離島中學文化衫的任惟混入其中,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應春和偶爾停下畫筆看向籃球場時,好似隔著歲月重回任惟青春年少的時代,那是應春和從不曾見過的任惟時期。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那時候的任惟也一定與後來的,與現在的同樣耀眼。
任惟進了個三分球,全場都歡呼起來。
同他一起打球的高中生一個個將手掌舉起來,要與當事人擊掌慶祝,而當事人的眼神則在一片喧鬧聲中越過人群,與籃球場外的應春和對上。
他舉起手掌對應春和笑,笑容明朗、熱烈,勝過當空的烈陽。
應春和避無可避、無從拒絕,只好也抬起手配合任惟隔著空氣擊了一個掌。
太傻了,應春和做完沒多久就立刻收回了手。
得到應春和配合的任惟顯然很滿意,後半場打得更加賣力,氣勢逼人,搶盡球場的風頭。
可惜,後半場應春和都沒有再分給他多餘的眼神。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起碼任惟收穫了一球場高中男生膜拜的目光。
其中有個應該是原本他們當中打球最好的男生,任惟聽到其他男生叫他凱哥,每次傳球的時候那些小孩也基本以凱哥為中心。
任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搶了人的風頭,打完眼前這場便說不打了。
凱哥倒是主動走過來,還給他遞水,“哥,你喝水不?你球打得真好,你是學校新來的老師么?”
任惟沒接水,說自己不渴,“我不是你們學校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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