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海一把將她按住說道:「隊長,讓我來吧,老百姓不能沒有映山紅!」他劈手奪過炸藥包,不由分說就沖了出去。
映山紅也不矯情,帶領著游擊隊員和一眾匪徒對著寨牆上的團丁一通猛打,一下將寨牆上的火力壓了下去,劉文海就趁著這個空當捨命衝鋒到了寨牆下。
牆上的佟剛也注意到了他的舉動,指揮著全員向 他集火,一時間子彈,石頭,木塊,紛紛向劉文海打來。
劉文海眼看已經來不及固定炸藥包,索性將炸藥包捂在胸前,整個人撲在了寨牆的缺口處。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漫天塵沙之中寨牆又被重新撕開。
映山紅當機立斷,大喝一聲,「同志們,沖啊!」羅老耙也跟著嘶吼起來:「都給老子上啊!先進城的賞大洋一百!」群匪這下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就向裂口沖了過來。
可就在這時,一道火舌撕裂了騰起的煙塵,當先的幾個土匪和游擊隊員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身體就給死成了碎片。
後面的人眼看著前面的同伴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堆碎肉全都被嚇得愣在了當場,還是映山紅見機得快,高喝一聲:「快卧倒!是重機槍!」這就是佟家鎮宅保命的秘密武器,一架馬克沁重機槍。
若不是宋倩楠及時將這個殺神搬了出來油坊鎮怕是真要被攻陷了。
在突突突的槍聲之中,又是土幾個人被機槍的子彈打碎,聯軍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卧倒掩蔽。
還有些被嚇破了膽的匪徒扔了手裡的傢伙轉身就跑,可人腿哪裡跑得過子彈,轉眼就都倒在了槍口之下。
映山紅眼望著重機槍那塵囂之中露出的猙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油坊鎮何時藏了這等大殺器,竟然無人知曉,難道這次真要折戟沉沙?她手中的這支烏合之眾順風時還能一鼓作氣,如今遇到這種挫折登時軍心就躁動了起來。
在重機槍的鎮壓之下,牆外的聯軍紛紛趴在地上不敢露頭,而重機槍也沒有輕易開火,一時間戰場上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這時寨牆上任鳳岐的呼聲打破了沉寂,「弟兄們!我是國民政府派來的剿匪專員任鳳岐,我知道,你們都是被映山紅這個赤匪騙了,只要你們迷途知返我絕不為難!本官對天發誓,投降者不殺!誰能活捉映山紅,賞大洋三百,當營長!」任鳳岐話音剛落,寨牆上就響起了徹底連天的吶喊,「投降者不殺!活捉映山紅賞大洋三百,當營長!投降者不殺!活捉映山紅賞大洋三百,當營長……」這些土匪哪裡有什麼節操可言,一聽到投降不殺的保證立刻就有幾個人高舉雙手喊起了「投降」。
映山紅心知不妙,正想帶領游擊隊撤退,突然一個人撲到了她身上大喊了起來,「我抓住映山紅了!我抓住映山紅了!」映山紅大怒,反手一槍就打爆了那人的頭,可是接二連三的不斷有匪徒撲來,寨牆下登時就亂成了一鍋粥。
平明時分,任鳳岐喝了一口手中的濃茶,手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地從崗樓中站了起來。
經過昨晚的一場大亂,被他視作眼中釘的映山紅被反水的土匪生擒,此刻他的心情難得的輕鬆。
這一戰收降了自羅老耙以下土匪一百多人,映山紅游擊隊大部分被剿滅,只剩下少數幾個也全都被俘虜,其中就包括映山紅和前不久被他們故意放走的沈青荷。
不過昨晚局勢混亂,任鳳岐只是命人將這些收降的土匪和俘虜就地看押,待天明再做處置。
這時佟剛也重新包紮了脖子上的傷口,上到崗樓來請示道:「報告專員,所有收降的土匪都已經登記造冊,卑職以為咱們是不是搞一個獻俘儀式,讓全鎮的人都看看這些土匪的下場,尤其是那幾個赤匪。
」「我正有此意。
」任鳳岐點了點頭說道,「佟團長啊,這次剿匪能收全功,你功勞不小。
待戰報送上去之後少不得要有一步高升啊。
」佟剛雖是滿臉興奮之情,但言辭仍是土分謙恭,「都是專員運籌帷幄,卑職哪裡有半點功勞。
」「呵呵呵,你也不必過謙,有功之臣黨國向來不會虧待。
難得你忠勇過人,做事又穩妥可靠,正是黨國需要的人才。
」任鳳岐稍稍一頓,又繼續說道,「只是這荊棘叢中非棲鸞鳳之所,不知道你將來可有什麼打算?」佟剛聽出他話中提攜之意,趕忙說道:「卑職一點微末前程,全在專員提拔,只要能為國家效力,卑職一定赴湯蹈火,絕不辜負專員知遇之恩。
」任鳳岐微笑道:「赴湯蹈火什麼的倒也談不到,我在海關總稅務司有幾個朋友,他們那裡組建緝私隊正缺人手,你要是願意我可以給你引薦引薦。
」佟剛一聽有這樣的肥差豈不強似窩在這大山溝溝里幾百倍,當即給任鳳岐深鞠一躬說道:「卑職多謝專員栽培,定不負專員知遇之恩提攜之情!」任鳳岐滿意地笑道:「哈哈哈哈,佟團長客氣了,今後只要你盡心為黨國效力,何愁沒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眼下咱們就不用多客套了,你先去安排獻俘儀式吧。
」「是!」佟剛答應一聲小跑著下了崗樓,任鳳岐望著他的背影笑容漸斂,目光中隱隱透出寒意。
油坊鎮的百姓們經過昨晚一夜的折騰幾乎都沒睡覺,一聽說佟團長要帶著俘獲的赤匪遊街紛紛擠上了街頭,他們都想看看這個攪得油坊鎮天翻地覆的映山紅到底長了幾條胳膊幾個腦袋。
在油坊鎮的寨牆外,任鳳岐長袍馬褂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之上,戎裝挎刀的佟剛帶著荷槍實彈的兵丁兩旁站立,羅老 耙和一眾匪徒被圍在當中戰戰兢兢。
「羅老耙!你可知罪嗎?」任鳳岐喝道。
「小的在,小的知罪。
」羅老耙跪在當地膝行而前說道,「小的豬油蒙了心,不該聽映山紅這賤人挑唆冒犯專員虎威。
專員您宰相肚裡能撐船,就饒了小的這回吧。
」任鳳岐冷著臉說道:「哼,你這廝為禍地方多年,早已惡貫滿盈。
本該一槍斃了你,念在你有悔過之意,本官又曾下令降者不殺,權且留你一命在佟團長麾下聽用,若是再有不軌決不輕饒!」「專員聖明!您就是我羅老耙的再生父母啊!」羅老耙跪趴在地,一眾大小匪徒也學著他的樣子跪地高呼。
任鳳岐不再看這些人,轉而看向一旁被俘的游擊隊員。
他初到油坊鎮時曾和映山紅有過一面之緣,但那時的她蒙著面,任鳳岐直到此刻才看到她的真容。
這個興風作浪的女赤匪並沒有傳說當中的青面獠牙,也沒有很多男人意淫當中的天姿國色,她的面容清秀而柔和,若是換上一身錦緞衣裙儼然就是個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
但是她那一對神采飛揚的鳳眼卻絕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女孩子所能擁有的,雖然此刻她被反剪雙手綁著,但那雙眼睛看向任鳳岐卻滿是不屑,彷彿正看著一隻在歷史車輪前面揮舞著手臂的螳螂。
任鳳岐不得不承認,雖然論姿色映山紅不如宋倩楠,但她這副昂揚的精氣神卻遠勝了這位少奶奶。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誰會在乎一個階下囚的態度呢?任鳳岐象徵性地問道:「映山紅,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映山紅反唇相譏道:「你還是想想你要留下點什麼話吧。
革命者是殺不絕的。
」「哼,冥頑不靈。
進城!」任鳳岐也不和她鬥嘴,勒轉馬頭向油坊鎮中走去,映山紅和一眾俘虜也在保安團的推搡下跟著走進油坊鎮。
油坊鎮的大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都想看看這位女中豪傑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當看到映山紅被人五花大綁走過來,人群立刻喧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