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近了,守衛拍著門喊道:“四小姐,發生了何事,您還安好嗎。”顧笙壓低嗓音,有些沙啞的聲音仿若剛剛睡醒般慵懶:“無礙,夜裡醒了想喝水,打翻了床邊的茶盞而已,你們無須擔憂,退下吧。”門外的守衛送了口氣應道:“四小姐安心歇息,屬下告退。”便退回了院子門口。
顧笙微皺著眉頭望著葉錦書輕聲道:“這麼晚了,你來我房裡做什麼。”葉錦書回頭望了望碎在窗檯下的花盆,和那折了枝幹的花,低著頭有些躊躇的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顧笙見她那般要死不活的神情,便有些猜到了她是為何而來,她拉著葉錦書在桌邊坐下。
葉錦書感覺道黑暗中,顧笙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腿上,她有些不自在的縮了縮腿。顧笙柔聲問道:“腿好些了嗎,可還疼。”搖搖頭,葉錦書幽怨的望著顧笙道:疼,都疼了幾日了。”黑暗中的那亮亮的眸子如同沒有得到撫摩的小狗,怨念的望著顧笙。顧笙微低著身子,伸手輕輕的將手放在葉錦書的傷處,細細的撫摩著:“你可是怪我未去探你。傷處被顧笙撫的有些癢意,葉錦書偏頭撅著嘴道:“沒有,沒有怪。”
輕笑了兩聲,顧笙戳了戳葉錦書的鼓起的包子臉道:“那可是因我與晉王的傳聞而不開心。”葉錦書聞言,泄了氣,亮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下來,她低著頭道:“可是真的,府里都四小姐你…你與晉王爺,皇上真的下了旨嗎。”顧笙望著葉錦書,沉默了許久才道:“確有其事。”聽到顧笙承認,葉錦書突然想起了那個夢,那個顧笙與身穿蟒袍頭帶王冠的男子轉身離去的夢。她低下頭,揉了揉眼角卑怯委屈又有些遲疑的問道:“那四小姐,你可願意…願意與晉王爺訂下婚約。”黑暗中,顧笙那秋水般幽深平靜的眸子泛著複雜的神色,又是沉默了良久才回答:“待娘親醒后,我會與晉王在顧府擺下訂婚宴。”
房內靜悄悄的,兩人都如同木頭人一般,坐著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才響起了低低的抽泣聲,葉錦書將手抵在嘴邊,咬著手掌卻也阻擋不了喉嚨中的悲泣,豆大的淚珠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明明才告訴她對她動了心,可怎麼轉身就要與別人訂婚呢,為什麼會變的那麼快呢。
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葉錦書心裡頭也不知轉了幾個彎,先是怪顧笙的負心薄情,又接著又開始自怨自艾,怪自己不是男子,沒有顯赫的身世。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撕心裂肺,葉錦書哭到最後乾脆抱著腦袋趴在桌上哭個痛快。
一旁的顧笙終於耐不住了,若是讓她這麼哭下去定會驚動守衛。顧四小姐很是霸氣的把葉錦書一把撈過來,抱進懷裡,一邊伸手在她背上輕撫,一邊在她耳邊吐氣如蘭的道:“傻子,訂婚宴是假的,我不會嫁他。”原本以為解釋了,懷裡的人就會停下來。誰知,被她抱在懷裡的人,拽著她的的衣袖,仍然哭的梨花帶雨直抽抽。
顧笙嘆了口氣,原本想壞心眼的看看葉錦書的反應,誰知這人什麼也不說,自顧自的先哭個痛快。憐愛的拭去葉錦書眼角的淚水,顧笙輕輕的吻了吻她濕潤的眼,而後勾著唇角吻上了她的唇,堵住了懷中人的哭聲,真是個傻子。
第49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
葉錦書紅著眼,剛剛哭過的眼睛濕漉漉的,被吻醒后就這麼傻楞楞的望著顧笙。伸手拍了拍葉錦書白嫩的臉蛋,顧笙輕笑道:“傻子,剛剛我說的話你可聽見了。”葉錦書點點頭,抓著顧笙的手還帶著幾分哭腔疑惑的問道:“那你曾說非晉王不嫁,也是假的嗎。”“嗯。”顧笙站起身,走到床榻邊,回頭望著葉錦書,貝齒輕咬著紅唇,抬手撩起耳邊的髮絲,瀲灧的眸子泛著妖媚的水光,她勾著指頭輕喃道:“小大夫,今晚可要與我同寢。”
紅腫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顧笙,葉錦書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床榻邊走去。待到顧笙身旁時,顧笙伸手撐住了她的胸膛,望著她身上的幾根雜草輕挑唇角道:“把外衣脫了。”
等葉錦書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躺在了床上。而顧笙正壓在她身上,白皙修長的指尖劃過她的挺翹的鼻尖,薄厚適中的唇,微細的脖頸,停在了她的鎖骨上勾畫著。全身像是著火了一樣,陌生的感覺讓全身都顫抖起來,葉錦書終於忍不住開口:“四小姐,你在做什麼。”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顧笙輕啟唇瓣柔媚道:“小大夫,今日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葉錦書莫名的眨巴眨巴眼,送上門,對啊她就是送上門了的。
指尖滑落在她的衣領,而後到了她的胸前。原本還不知顧笙想要幹什麼的人,終於知道了些什麼,她紅著臉剛想要抓住顧笙在她胸前作亂的手,誰知顧笙在她胸前摸了幾下,就挑著眉唇角一勾道:“小大夫,你說你每日吃那麼多,究竟補到哪裡去了,你該不會是男子吧。”說完就拍了拍她額頭,恢復了往常的神色道了句:“快睡,明日早些起回你院子。”然後就躺在她身側閉眼不再言語。
葉錦書摸了摸自己胸前,平坦的連一丟丟小凸包也沒有。她有些憤恨的坐了起來道:“四小姐,你輕薄我。”而且輕薄完以後,還嫌棄她了。顧笙伸手撐著自己的額角微抬著頭,輕笑著道:“嗯,我輕薄了你,你要如何。”葉錦書低頭對準顧笙的唇響亮的親了一口,得意的道:“我也要輕薄你。”說完也不看顧笙的神色,眼睛就落在顧笙胸前,四小姐的胸口可不比她這般平坦,微隆起的凸起將中衣撐起,配上精緻的鎖骨,格外的風情,葉錦書瞪著眼睛看的入神。眼中閃過一絲羞色,顧笙撩起錦被蓋住自己翻身背對著葉錦書道:“快睡,若再不躺下就回你房裡。”
被威脅的葉錦書乖乖躺下,心中卻憤恨不平,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只許她摸自己的胸口卻不許自己摸她的胸口。不過等四小姐睡著后,她可以,嘿嘿,葉錦書賊嘻嘻的望著顧笙的背影。顧笙自然感受到了身後那囧亮的目光,不用回頭也知這人心中再想著什麼,頭上落了兩條黑線,這人真是調戲不得,原本以為是只溫順好欺負的小乖兔,卻不想是條小狼狗,還是只有仇必報的小狼狗。
不過躺下聞著顧笙身上的清香,原本還想等顧笙睡著后做壞事的人,不一會就依偎在顧笙身旁睡著了。顧笙睜開閉著的眼,側耳聽著葉錦書平穩的呼吸,小心翼翼的轉過身,望著葉錦書乖巧可愛的睡顏,輕輕的勾起唇角,抬頭輕輕在葉錦書額頭輕吻,顧笙縮進她溫熱的懷中靠在她胸口聽著她的心跳,呢喃道:“小大夫,好夢。”
這世間感情一事原本就難以預測,顧笙從未想過會愛上這個膽小蠢笨如孩子一般的葉錦書。若問她是何時對葉錦書動心,恐怕就是在寒山寺後山宅院里,葉錦書流著淚問她手是否還疼的那刻。一滴滴在她掌心的熱淚,灼痛了她的手,也讓她動了心,就是這般簡單。誰會想到,聰明絕頂擅識人心的顧四小姐會這般輕易的對一個人動心呢。一生陷入設計他人,被他人設計的險絕之路,越是簡單清澈的人越是能讓她心安。
這夜,顧笙睡的格外的好,夜裡一絲風吹草動就會被驚醒的人,難得的到了快要天亮時才睜了眼。一睜眼就看到葉錦書睡得正熟的臉,微張著小嘴傳出細細的呼嚕聲,像極了貓咪被人撫摸舒服了,發出的咕嚕咕嚕的聲音。顧笙慵懶的在她懷裡動了動,扯了扯她長長的睫毛,又在她細嫩的臉上捏了捏。睡夢中的葉錦書被人騷擾,很是不滿的哼唧了幾聲,伸手揮開顧笙的手又重新熟睡起來。要亮了起來,雖有些捨不得,顧笙也只好揪著葉錦書的耳朵喚她起來。
沒睡醒的葉錦書目光獃滯的望著前方,任由顧笙擺弄著她替她穿衣。這人剛醒時如同痴獃般的性子顧笙早就知道,雖有幾分無奈可也沒辦法,只能如同老媽子一般伺候著這個大少爺穿衣。拍了拍葉錦書的臉,顧笙無奈道:“伸手。”葉錦書乖乖伸手。最後顧笙替她整了整領口,才算是幫她穿完了衣裳。
葉錦書扒著窗檯探出頭問道:“四小姐,我今晚能再來嗎。”穿戴整齊的顧笙敲著她額頭道:“不能。”葉錦書聞言撅起嘴有些不甘的道:“那明日呢。”顧笙望了望門口道:“你若是再不走,阿素可就快要來了。”葉錦書也知如今已是不早,再不走,顧府的丫鬟小廝就開始早起忙活了,若是被碰到,可就不好了。只能依依不捨三步一回頭的走了。
葉錦書前腳剛走,阿素後腳就敲響了房門。梳洗一番,用過早膳后,顧笙就捧了本書坐在房裡。不多時,便有一道人影從窗口躍進房內。定眼望去,正是殘了一臂的小籠包。
顧笙也不客氣,放了手中的書籍,便皺著眉頭關切問道:“小籠包姑娘,如何了。”小籠包眉目間滿是疲憊之色:“樓主托我多謝四小姐,若此次不是四小姐通風報信,恐怕這次我刺影樓便逃不了此劫。”顧笙輕輕嘆了口氣道:“此次是晉王殿下及時告知我,我才知寧王要對刺影樓下手。”小籠包冷哼一聲,神情中有幾分狠厲:“沒想到這江湖中,竟有如此多的門派已歸於寧王麾下。樓中一個新手執行刺殺任務時,出了點小差錯,沒想到就失這麼一次手,竟遭遇了如此大的反撲。分佈在青州宜州的幾個據點幾乎同時被毀了,還折損了幾位老資格的師兄師姐,不僅如此,他們順藤摸瓜還險些找到了主樓。樓主極為震驚,吩咐我們全部分散開先隱蔽起來,怕是他們已經得了刺影樓的刺客名單。”
顧笙點點頭,勾著唇角冷笑道:“近日我府裡頭也不安全,寧王的手已觸到了我顧家人身上。這次是我們大意了,不過既然寧王送了我們這麼大一份禮,我們又怎能不好好送一份回禮呢。”小籠包望著顧笙,微眯著眼沉思了半晌才道:“我家樓主昨日已抵達朔州,若是四小姐有何計謀,可與樓主見面相商。”顧笙有幾分詫異的挑尾問道:“凈璃前輩竟來了朔州。”小籠包點點頭,眸子中有幾分複雜,她輕聲道:“樓主說,要來朔州見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她還說,是何故人,怕是四小姐已然猜到了是誰。”顧笙垂下頭,心中已有幾分瞭然,凈璃的故人除了葉錦書的娘親還會有誰呢。
接上行人絡繹不絕,一個穿著寒酸衣裳上補著補丁相貌平凡的婦人拎著手中的竹籃在街上慢慢踱步。婦人停在了個賣菜的攤販前,渾濁的眼在攤子上的各種蔬菜間掃來掃去,似乎正躊躇著不知該買些什麼。見她站在面前半天未動,小販有幾分不耐煩的趕她離開:“不買就趕緊走,別站在那擋了別人的道。”婦人局促的點頭哈腰趕緊走開,走了許久又停在了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前。眾人都有些奇異,孩子才會圍著的糖人攤,竟然站在一個許久不動的婦人。婦人望著在攤主手中慢慢成型的糖人,目光慢慢的遙遠起來。
她記得,橋織小時候總愛纏著她去街上買糖人,她雖不喜歡那般甜膩膩的東西,可橋織卻每次都要買兩個,定要給她一個,還總愛逼著她吃完,每次當她皺著眉頭苦著臉吃完那膩的牙疼的糖人時,橋織都會格外的開心。細細想來,其實橋織以前也曾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如今卻是一個溫婉的妻子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