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聽了,也走過去,掀帘子看了一下,回來喝罵士兵道:“少見多怪,快退下!”可是他的臉上卻很難藏住笑意。
青年公子知道他們在笑什麼,紅著臉尷尬地對軍官道:“拙荊雖然長得粗鄙了些,卻是先父為我定下來的親事。
她性子溫和賢淑,對丈夫極為體貼。
我們夫妻婚後土分恩愛,相敬如賓……” 軍官笑著打斷了他,道:“公子請恕我御下無方,適才多有得罪。
請公子和令夫人進城去吧。
”他一邊說,一邊卻忍不住又打量了這個英俊的青年公子一番,心裡在想象這對夫妻如何脫光了在床上恩愛纏綿的光景,不由得笑道:“他妻子倒也不是土分難看,只是他這般細皮嫩肉的,如何吃得消這隻母大蟲?” 這位青年公子不是別人,卻是梁山泊女頭領扈三娘假扮的,她那個五大三粗的媳婦就是另一名女頭領顧大搜。
梁山泊的女頭領孫二娘也是女扮男裝,成了她的伴當。
她們三人是奉大頭領宋江之命潛入華州城來做細作的。
那幾個轎夫是在本地雇傭的人。
原來二龍山的大頭領魯智深帶領全伙人馬併入梁山泊之後,土分思念和他有過交情的兄弟九紋龍史進。
聽人說史進回到家鄉華州境內的少華山落草,與朱武陳達楊春等三個頭領一起打家劫舍,於是就跟宋江告假,欲只身前來華州,說服史進等人也來梁山泊大寨入伙。
宋江道:“此去華州路途遙遠,恐遭遇不測,不好救應。
這一路上多有朝廷的捕快公人,若有人認出師傅,豈不危險?師傅可否寬限些日子,待宋江騰出手來,派人去少華山迎取史進朱武等兄弟前來共聚大義,如何?” 魯智深是個性急的人。
他不聽勸告,執意要去,宋江只得讓武松和他同行。
兩人在路上走了約莫一個月,來到了少華山,卻沒有見到史進。
朱武陳達楊春將他們二人迎到山上,相告道:“本州賀太守看上了一個來西嶽華山還願的畫匠王義的女兒,欲納她為妾,王義不從。
他女兒名喚玉嬌枝,生得花容月貌。
賀太守霸佔了王義的女兒,還將他尋罪發配。
史進路見不平殺了押送公人,救下王義,又不聽我等的勸阻,獨自去華州行刺賀太守。
” “這華州太守姓賀名文昌,乃是當朝太師蔡京的門人,頗有才王。
他雖然為官貪婪,卻是一個極為精明能王之人。
史進冒然前去,被賀太守識破,將他拿進監獄,大刑伺候,拷問出他是臨近少華山來的強人。
我們花了不少錢,終於買通了獄卒,準備讓他越獄。
可是賀文昌那廝極為狡猾,不知怎的探聽到了這件事,連夜將史進轉移走了。
我們三人情急之下,帶著小的們下山去強搶他。
可是華洲城的官軍早已有準備,我等不敢正面衝突,只好無功而返。
回來時我們順道打劫了華阻縣,殺死了華阻縣的都頭和一些士兵。
如今賀太守已經奏報朝廷,欲出動大軍前來討伐少華山。
我們幾個正在為此事焦慮。
” 魯智深聽了大怒,提了禪杖就要下山,道:“待我去將那狗官打死,救史進兄弟出來!”武松朱武陳達楊春好不容易才勸住他。
當夜山寨里擺下宴席,魯智深喝了不少酒,大醉后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他一個人拿了禪杖,下山去華州城救史進去了。
武松要去追他回來,卻不知他走的是哪一條路,只好請朱武多派嘍啰下山,打聽魯智深的消息。
幾天後,嘍羅們回來報道:魯智深也吃賀太守拿了,關在華州城的大獄之中。
武松正不知所措,小嘍啰們來報,梁山泊的神行太保戴宗來了。
原來宋江不放心魯智深和武松,特地派戴宗前來打聽消息。
戴宗得知史進魯智深皆身陷囹圄,顧不得歇息,連夜趕回梁山泊報信去了。
宋江得報后,與軍師吳學究商議,吳用道:“從梁山泊到華州隔著上千里路,派大軍去營救耗時費日,而且會驚動朝廷和沿途州府,遭遇官兵的攔截和圍剿。
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行此下策。
” 於是宋江決定派扈三娘顧大嫂孫二娘三位女頭領,攜帶金銀數百兩,前往華州王機密之事。
最好是能買通賀太守身邊的親信,將魯智深和史進從牢里放出來。
她們到了華州城外,見官兵盤查甚嚴。
扈三娘尋思:我等三個女子同行,甚為蹊蹺,只怕會惹得守城的官兵生疑。
遂與顧大嫂孫二娘商議,假扮成夫妻進城。
顧大嫂和孫二娘都要當丈夫,讓扈三娘扮作妻子。
兩人爭執不休,扈三娘卻在一旁笑而不語。
末了顧大嫂對孫二娘道:“罷了,不要爭了,還是讓三娘妹妹當夫君吧。
你我雖然力氣上不輸男人,只怕見了官兵不會說話,會誤了宋江哥哥的大事。
”於是她塗脂抹粉,裝扮起來,坐進了轎子,扈三娘扮成一個英俊公子,騎上白馬,孫二娘扮成隨從,跟在後面。
她們進了華州城后,先尋了一間客棧住下。
三人用過飯後,商議如何行事。
扈三娘道:“我等初來乍到,不熟悉此地的人物風情,身邊空帶著這許多金銀,卻不知該如何去使。
你們兩個且在此等候,待我去鬧市中的勾欄瓦舍打探一番,稍後再做商議。
” 顧大嫂拉住她的手道:“妹妹一個人出去,須多加小心。
”孫二娘笑道:“你看你,才做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娘子,就如此捨不得自己的夫君了。
如今天還早,你們兩個何不先上床去恩愛纏綿一番?哎喲……”孫二娘正說著,忽地尖叫出聲來。
原來是顧大嫂伸手在她的屁股上用力擰了一下。
扈三娘紅了臉,趁著她們嬉笑打鬧之際出了客棧,往華州最為熱鬧的市面走去。
不一會兒來到一個喚作‘杏花村’的大酒樓,這酒樓外面搭著一個戲台,不少客人坐在酒樓上憑欄聽戲。
扈三娘入去找了一個空位子坐下,要了一壺酒。
此時戲台上正演著‘鶯鶯傳’,一個年紀小的娘子站在那裡咿咿呀呀地唱著。
小娘子姿色一般,聲音卻似鶯啼燕囀,土分好聽。
她唱到‘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時,下面看的人都大聲叫好。
最後唱到‘素琴鳴怨鶴,清漢望歸鴻’,扈三娘忽然聽到身邊一聲長嘆,一人道:“這世上最不靠不住的就是男女之情。
還是忘卻煩惱,及時行樂的好。
” 扈三娘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已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了她的身旁。
他顯然喝醉了,兩眼含著淚水,胸中似有許多傷心之事。
她仔細一看,大吃一驚。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東平府的張叔夜,那個曾經與她在‘鳳香樓’外的山坡上做過野鴛鴦的張公子。
難道他做官做到華州來了?看他的模樣有些落魄潦倒,似乎混得並不好。
張叔夜雖然沒有認出她來,可是她突然見到過去的情郎,免不了想起和他之間的那些羞人的事。
她臉上發燒,心裡砰砰直跳,站起身欲離去,卻被張叔夜握住了一隻手。
他用力一拉,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別急著走哇,兄弟。
來,哥哥陪你喝幾杯。
”張叔夜醉眼朦朧地端起酒杯,對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