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亮打發了周子玉后,才見趙惟能姍姍來遲。趙惟能從院子東邊的夾道過來,看到徑直往院外走的龐元英,問他去哪兒。龐元英沒搭理他,趙惟能就跑到屋裡來問。
晏殊還是不說話。
蔣文亮也不敢得罪趙惟能,只好如實告知趙惟能。趙惟能轉身跟著去了。
蔣文亮剛才沒敢問,現在只有他和晏殊了,才嘆:“奇怪,剛才郡王不是去屍房了么,怎麼沒和龐少尹一路?”
“該是沒敢看,跑去別處了。”晏殊不驚奇道。
南康郡王的脾氣他太解了,看著像不好惹,但到關鍵時刻就是個慫貨。
蔣文亮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小心在晏殊身邊坐下來。幾次看晏殊,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蔣大人不必賣關子了,若信不過,就把屋子裡的閑雜人打發了,有話便說。”晏殊道。
蔣文亮趕緊打發走閑人,對晏殊小聲道:“下官貧寒出身,當年好容易科舉出仕,在官場上混了十幾年,才做到今天的位置。龐少尹年少氣盛,家世又那般高貴,下官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了他不快。下官是非常誠心地想要伺候好了二位大人,還望晏大人能點播下官。”
“這我幫不了你。”晏殊說話還是一副斯文之態,但他忽然推了桌上的茶杯,把蔣文亮嚇了一跳。
“剛才你也瞧見了,我跟龐少尹不和。正如你所言,龐元英年少氣盛,在官場上他就是個愣頭青,仗著自己爹厲害,便橫行霸道。怎麼說我品級比他高,為官年頭比他深,可你見他對我有半點敬重沒有?”
蔣文亮搖頭。
“所以說你要是想巴結龐元英,快別在這呆著了,趕緊追上去拍馬屁,說盡好話,把霸州的好吃的好玩的盡數奉上,指不定你將來便平步青雲了,說不好日後你還會踩到我頭上呢。”晏殊輕笑道。
蔣文亮正襟起立,忙恭敬地對晏殊行禮,表示自己萬萬不敢。蔣文亮道出自己早年就敬佩晏殊才學,被他一首詞驚艷之後,這些年對他只有滔滔敬仰之情。
“大人可能並不知下官,但下官對大人——”
“行了,我這用不著你拍馬屁。人好不好,看你怎麼做了。”晏殊審視著蔣文亮,“別讓我失望,日後我便也會不讓你失望。”
“晏大人請放心,下官定竭盡所能效忠大人。”蔣文亮對晏殊作揖。
晏殊笑了下,“很好,那龐少尹的一舉一動?”
“下官會讓屬下把少尹的一舉一動全部記下,回稟晏大人。”蔣文亮道。
晏殊點點頭,笑著起身,拍了拍蔣文亮的肩膀。隨後他就在蔣文亮的安排下,在府里最富貴大氣的院落住下休息了。
龐元英在要到陵墓的時候,忽然打了兩個噴嚏。
“誰在背後罵你呢吧。”趙惟能嘆道。
龐元英回瞪趙惟能,“罵我的人多了,你不也是其中一個么?”
趙惟能:“但現在我可沒有罵你,你還是好生想想自己得罪那麼多人值不值得。可真夠厲害的你,連晏殊那麼好脾氣的斯文人,你也能惹。知不知道兔子急了還咬人,特別是這隻兔子還很有學問,很會處事,很得聖上賞識。龐元英才多久不見,你怎麼變得比以前蠢那麼多?是不是受身邊人影響?”
趙惟能說罷,就特意瞄了一眼那邊的白玉堂。
白玉堂正目視前方,看起來並沒有察覺到趙惟能這邊的注視。
“你臉疼不疼?”龐元英問趙惟能。
趙惟能愣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臉,還以為龐元英關心自己的身體,但不解他問什麼要問臉,故問龐元英此言何故。
“想想你自個兒的處境,還好意思說別人蠢,怕是豬都比不過你。”龐元英無奈地搖頭嘆道,“你沒救了。”
“龐元英!”趙惟能氣道,“我是為你好才提醒你。”
“我很好,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龐元英快步往前走,路左右兩邊出現了一人半高的石像,繼續往裡走大約三十丈的距離,就快到了陵墓的大門。這裡所謂的大門,就是指闕門。左右是十人抱粗,三丈余高的石柱,上面雕刻著各種神仙圖案。
陵墓佔地面積極大,從這裡的闕門起始,快走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才能到盡頭。陵墓共分了八個部分,真正埋葬帝王的陵寢禁任何人入內。所以陵墓只有前半部分可走動,正門之後,往裡走是正殿,用於祭祀專用,正殿後有幾處房舍,是供祭祀或守陵人休息之處。再往後,就是真正的陵寢了,乃是禁地。
陵墓地處偏僻,方圓三十里內只有兩個村子,皆是負責看守陵寢的守陵人。
事發地點就在闕門這處,兩名女死者分別坐卧在闕門左右的兩個石柱錢身亡。
龐元英立刻就注意到地面上‘血圖’了。因案發已有十天,地上的血跡早就乾涸成了黑色,有的地方一位風吹,上面蓋了一層土,也有樹葉,已經看不出全貌。但龐元英根據些許可以分辨的殘留血痕,大概推測了走向,綜合分析之後,大概猜測這‘血圖’基友可能是一道招魂符。
“謄畫了一幅在蔣大人那裡,等少尹回去的時候一見便知了。”周子玉介紹道。
闕門兩個石柱前的兩灘還很清晰,由此當時兩名死者的流血量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