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自己沒有這樣放鬆了。
到這會兒,晚餐撤下的茶歇時分,剛剛自己都已經開始有些放開襟懷,後來一個畢業后做了珠寶生意的同學,拿出了一盒難得的翠釵頭飾,更是激起了一眾同學的滿腔旖旎;她和幾個老同學甚至都忍不住,唱了一折「長生殿」,那唱詞追魂奪魄,彷彿當年:「春色撩人,愛花風如扇,柳煙成陣。
行過處,辨不出紫陌紅塵。
霓裳天上聲,牆外行人聽。
音節明,宮商正,風內高低應。
偷從笛里寫出無餘剩。
人散曲終紅樓靜,半牆殘月搖花影。
香肩斜靠,攜手下階行。
一片明河當殿橫,羅衣陡覺夜涼生。
百年離別在須臾,一代紅顏為君盡。
」紀雅蓉甚至都已經沉醉在這種氛圍中,柳腰輕擺,玉指比擬,香額含蓄,朱唇呢呶……彷彿當年自己艷動京華、也是俘獲了C國茶黨中堅政治強人石束安那顆雄心的光景。
只是,到了最後曲終,「百年離別在須臾,一代紅顏為君盡」那句,有些戳心戳肺,不免略略有些神傷。
……不過無論如何,今夜的感覺,真的挺好,她是真的挺感謝元歐,今天帶自己來這裡的。
「怎麼樣?雅蓉。
」元歐笑嘻嘻的,幾乎是有些調皮大男生的口吻,和她聊天:「叫你過來玩玩沒叫錯吧。
嘿嘿,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你呀,你的表情,早就出賣了你了。
哈哈……快快快,感謝我吧。
你在北山別墅,雖然也不錯,但是就你一個人,多無聊啊。
反正你老公……哈哈……現在也管不了你了,對吧? 哈哈……還有其他人管著他,你不在眼前也不用怕他出軌啥得。
哈哈,出來和老同學一起,聚聚,多好啊。
」紀雅蓉聽他調侃,只好溫柔無奈的笑笑。
但是元歐這種口吻,真的讓她彷彿回到校園時代,開玩笑也很輕鬆。
「其實啊……」這叫大男生壓低了聲音,故作親密說話沒有忌諱的模樣:「你還別覺得你家裡那點事,有什麼特別八卦的。
咱們這些人,一半都在圈子裡跑……有幾個身上沒點八卦的?八卦一多,不就人人都不顯得八卦了,不是嗎? ……哈哈……哈哈……外頭還傳我,啊,說我結過兩次婚,打過幾個胎,抽煙喝酒吸毒嫖娼……哈哈……要命了,就差沒傳北海大地震是我導致的了。
哈哈,你要和八卦著急生氣啊,還活不活了?」紀雅蓉只好笑笑,卻還是別別嘴,歪過頭看看院子里的月光,輕聲說:「是,剛才和呂麗說說以前的演出,真的是感覺挺不一樣的,阿麗居然唱了那麼多年的戲,現在都國家二級演員了,不容易,挺替她高興的……也,應該謝謝你,要不是你纏著,我也不會來。
謝謝,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
」「你看你看,你現在呀……真是讓我怎麼說呢?嗯……應該說,是越來越像個大家閨秀了。
說話那麼客氣,我都不知道怎麼接了。
」「……」她只能依舊「大家閨秀」的笑笑。
「我還是喜歡以前學校里的感覺,那時候,大家笑笑唱唱跳跳,唱唱戲練練功考考試……多開心。
現在大家可都變咯……」「你還說呢你,你在電視上那模樣,我還沒說你變了呢……現在是大明星了。
電影都拍了好幾部了吧?」紀雅蓉終於忍不住,放開了一些襟懷,也和元歐開始開玩笑了。
「沒辦法啊……我是在你老同學面前不想裝著托著。
上節目的我,那就是個『人設』,那就不是我本人。
我知道,我對不起劉老師何主任,唉,沒能堅持唱下去……可是,這不是得生活么。
我那時候的情況你也知道,家裡就這麼個家底。
在首都,學崑曲,就進團里唱,能賺幾個錢?而且唱戲這事吧,咱們是知道是藝術,但是我爸,在老家都覺得抬不起頭來,弄的我好像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娘娘腔的事似的。
我那時候就想,你們說我下九流、娘娘腔對不?那我王脆下九流、娘娘腔到底了……哈哈……沒想到吧。
我去上綜藝,村裡反而覺得我高大上,我去唱戲,倒覺得我下九流……什麼玩意啊,唉……」最新找回4F4F4F,C0M最新找回4F4F4F.COM最新找回4F4F4F.COM「哈哈,你說的也是。
所以你真的沒……離婚?」其實紀雅蓉也知道這一準是謠言,已經是用開玩笑的口吻和元歐逗趣了。
「哈哈……還離。
我結婚都沒結,離哪門子婚啊。
都說了是謠言。
」「你……該不會還單身吧?」「真的單身啊。
」「我才不信,娛樂圈那麼多美女。
不是傳你和那誰,尹曉蕾……哈哈,那可是大美女。
」「噓……」元歐誇張的比了個手勢,還吐了吐舌頭,卻調皮的眨眼低聲說:「偷偷告訴你吧,連這點緋聞,都是導演組給設計的……,唉,娛樂圈沒辦法。
娛樂圈吧,有個特點,就是誘惑太多,利益太多,這誘惑和利益一多,人和人之間,就算是真的,也透著假。
其實很多藝人,也都想回歸真誠,但是你再怎麼真誠,在人家眼裡,都是假的,都是戲。
時間一長,你自己都覺得還是假著來比較好比較舒服比較自在。
所以娛樂圈的人單身的多,不光是為了人設,也是不容易找啊。
人人都防備著,人人都假定對面是在做戲,還怎麼談情說愛。
不比我們以前……」他說了「不比我們以前……」的時候,居然害羞的偷偷的瞄了一眼紀雅蓉的胸脯,那連衣裙領口的秀色其實掩飾的很好,但是依舊撩人魂魄。
紀雅蓉當然感覺到了,臉蛋一紅,心中也是小鹿一撞,但是,她畢竟當了三年的「大使夫人」,是知道分寸的,和同學出來聚聚會是一回事,太越線的曖昧,她並沒有這種權力。
她要提一句丈夫的事,來醒醒元歐的神,當然也是醒醒自己的神……「其實我也能理解,越是熱鬧的地方越虛偽,想真誠反而會格格不入。
你說娛樂圈假,其實官場比娛樂圈更假。
娛樂圈是想真誠都透著假;官場呢,是根本沒有一個人哪怕有去真誠的意願。
等將來……我愛人的事情……完結了,我其實想著,和他一起去個國外小城市過下半輩子……也挺好的。
」元歐似乎聽懂了自己的暗示和提醒,微微一笑,收斂了那開始有點迷離的眼神,點點頭,卻低聲問道:「唉?你怎麼又說『將來』了?你上次不是說……你先生……那什麼……他有很快出來的希望么?哦,雅蓉,這些事情我也不懂,說的不對,你可別上心啊。
」紀雅蓉微微的一凝眉,思緒卻有些凌亂起來……她每次去琺琅口,丈夫石束安都會溫柔的安慰她,過問她的起居生活,過問史沅涑的身體健康,甚至……如果她在裡面過夜,丈夫也會和她做愛,盡量如同正常夫妻一般,享受她的身體。
但是關於案子,丈夫是絕口不提的,她也不敢多嘴去問。
關於這個最敏感的問題,她這個本來應該是丈夫最親密的人,其實卻反而有點像局外人。
她也不敢問公公,唯一可以問的人,除了幾個昔日里和丈夫有來往的好朋友,就只剩下遠在河溪的柳晨老師了。
但是以她尷尬的身份,也不過是聽到一星半點罷了,甚至都可能是坊間謠言說:石束安被捕已經三年了,組織上認為已經到了某幾條罪狀可以「刑滿釋放」的階段;只要石束安認罪,就可以提前出來;但是石束安據說拒不認罪,卻讓組織上反而只能繼續他的羈押狀態,繼續徹查他剩餘的那些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