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設計了好一段時日,充分的找了借口,繞了好多彎子,才瞞著學校里,瞞著如今對她可以予取予求的石川躍,乘石川躍不在河溪的日子裡,倒換了好幾部車,迤邐來到了羅山縣。
儘管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麼樣。
父親給的地址,還在羅山縣下屬的一個鎮子,離羅山縣城,還有40公里的山路……而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荒謬可笑甚至氣急敗壞的是,看起來,自己的偽裝和反跟蹤能力弱得可以。
還沒等什麼紀委、石川躍的人發現她,她已經發現有人偷偷在跟蹤她;但是她一嚇唬,那個人就露了頭……居然是這個不知所謂李謄。
她又好氣又好笑,只能拖著李謄來肯德基里隨便吃一頓,要趕這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學生會王部回河溪。
「我……是擔心你……」李謄坐在自己對面,挺高大個男生卻不敢抬頭看自己。
「擔心我?我需要你擔心么?……你不覺得滑稽么?你難道不應該看見我就躲么?你居然還有臉在我面前出現?你傻逼也就算了,我就納悶了,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呢?」陳櫻雖然倔強,但是看見這個李謄,卻氣恨的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儘管是阻差陽錯的意外,但是自己的遭遇、命運的變遷、貞操的淪喪,李謄這個二杆子在裡面扮演的角色,可不是什麼「遷怒對象」。
那一天,根本就是他蓄意製造的荒誕劇情,更不要提在那倉庫中,他明顯也是對自己動手動腳,起了一不做二不休姦淫自己的念頭。
這會兒跑到這裡來裝純情小王子,陳櫻恨不得吐他一臉口水。
李謄低著頭,憋紅了臉,呢呶了兩三個音節,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別跟著我,聽見沒有。
馬上給我滾回河溪去。
我出來玩玩……操你媽的。
你是變態吧?玩好綁架,玩跟蹤啊?你不去參加黑社會真是屈才了你。
」「不……不是的……那天……之後……」「閉嘴!夾上你的嘴!別問那天!那天不是你個大情聖一手導演的么?別問! 別擺出一副純情的嘴臉,找我啐呢?!」「我是想……道歉。
或者……我可以做點什麼事情來補償一下。
」「道歉你媽逼!補償你媽逼!不需要,我也什麼事都沒有……哦……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想問老娘有沒有給人睡么?有啊!但是管你什麼事啊?滿世界都是公狗,多一條少一條我在乎么?……老娘陪睡覺的男人多了……管你什麼事啊?」她努力讓自己的憤怒宣洩,但是眼淚卻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沒有一個女孩,是願意自己的身體是這樣被人侵犯的,是自己幾乎接近無恥的淫蕩的為了偷生,哀求著將自己少女的童貞奉獻給一個男人……甚至直到最後回想起來,那個男人根本沒有開口威脅自己,一切都像是自己在犯賤! 「對不起……我……對不起……我跟著你……是怕你想不開……我……」「想不開?傻逼!你那麼歉意,去自首啊……跟我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不想自首啊,放心,你又沒有強姦我,也沒有打勒索電話,最多算你個非法限制人身自由,24小時都沒到,說不定,就是罰款拘留了事了……怎麼?怕留案底啊? 要跟我這兒找點良心安慰啊?行啊。
給錢啊!你給我土萬塊,就當是道歉了……行不行?給錢,我就立馬原諒你!不想給啊?沒錢啊?沒錢,那你說個屁啊! 滾,滾,聽見沒有……永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老娘出來玩玩,旅遊你懂不懂? 為了你那點事情就要尋死?你想得多美啊……滾回去,繼續去宿舍樓下意淫你家瓊瓊去。
」老實說,她這麼破口大罵一通,李謄別說還嘴,窘迫的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著頭任憑自己作踐,她的心情倒好了很多……這麼多天來的鬱悶、痛苦、恥辱和壓抑,倒真的隨著唾沫星的揮灑而宣洩了不少。
她一直都很想罵街。
罵父親,罵母親,罵石川躍,或者罵石瓊……但是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讓她無法開口,只能在朦朧的夢境中宣洩。
父親……她懶得罵;石川躍,她不敢罵;石瓊,她不忍罵;母親……母親去世這麼多年了,關於母親的記憶其實已經開始模糊了,她又從哪裡去通向另一個世界傳播自己的憤懣。
至少,今天對著李謄的挖苦和唾棄,讓她彷彿能夠找到一些自己還存在在真實世界中的感覺。
「別他媽的裝逼了,現在就給我走,你還能趕上回羅州的車……馬上給我滾回去……我看見你就跟看見一坨狗屎一樣熏的慌……你讓我消停玩幾天成不成?」陳櫻恨恨的把可樂杯子按在餐桌上,拖著李謄的胳膊,拉著他走出肯德基,幾乎是一推一推,沿著小馬路,將這個大男生推向馬路盡頭的長途汽車站。
李謄也不敢犟,只好由得她像拖不懂事的小屁孩一樣的拖拉著走路……如果不是細看他們兩個的表情是那麼的古怪,一個是尷尬窘迫,一個是厭惡嘲諷……倒也有一點像兩個來大羅山野營的男女朋友在打情罵俏。
縣城的道路上,雖然也有一些現代化的店鋪,但是那種山城的氣質是掩飾不住的,人流不夠稠密,地上也稀稀拉拉的擺著各種在河溪絕對看不到的山民的地攤。
走過那些和河溪風光不同的更偏山區風格的小店鋪,走過柏油味很濃的馬路,走過吆喝的小販,倒賣破舊光碟的,賣年糕的,賣山貨的,賣藥材的,甚至耍猴、賣藝、乞討的……一邊,她可以像虐待什麼人似的,繼續無厘頭的咒罵和挖苦著李謄……而這短短的幾百米的路程,竟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也許真的是因為李謄的出現,讓自己大罵一頓出了一口胸中的惡氣,陳櫻的思路和邏輯,反而前所未有得清晰起來:自己來的沒錯!即使有一些風險,來羅山也是沒錯的! 連李謄都能跟蹤自己過來,保不齊還有紀委或者其他什麼人也跟著自己……但是無論如何,這都是自己去見一下父親陳禮的最後機會。
而且,即使是紀委的人跟著,或者萬一沒有人跟蹤自己,畢竟不是什麼要死要活的事,只要能在沒有第三方在場的情況下見到父親一面,自己應該還是有時間拿到那個Key 和那張身份證的。
那個老流氓是要最後扮演一下慈祥的父親也好,深愛自己的痴情亂倫男也好……那六百萬,都還是有可能弄到自己名下的……這不是扮性格的時候,老流氓就算不死,也肯定是要進監獄,自己還在念書,將來的一切都沒有著落。
沒有人可以保護自己。
難道還真能指望石川躍?不。
難道還能指望這個傻呵呵的李謄?不。
只有自己可以保護自己,或者說,只有人民幣可以保護自己。
明明知道有危險,但是最多也是給那個老流氓帶去危險。
自己又能損失什麼?說句難聽點的,自己的童貞都留在了那間黑暗的倉庫里……自己又有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