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言文坤最近大半年來,事業上屬於上升期,明裡暗裡的收入也增加不了不少,但是也並沒有什麼一夜暴富的技巧,這場婚禮的開銷,和最初的預計,已經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這次的婚禮籌備,他不僅已經將歷年的積蓄花的一王二凈,向父母「撈」了一大筆錢之外,還問石少「借」了二土萬……馬上就要開始面對房貸、車貸……石少的錢,還根本沒有計劃,應該怎麼去還。
一件婚紗,還是租的,兩天就要5 萬?!這還是「打折后的價格」? 他自問,自己的經濟實力還到不了那個地步……但是未婚妻如此一副鍾愛依依不捨的模樣,那個「不」字他又怎麼說得出口。
何況……,現在的他,其實在內心深處,還有一個讓他羞愧到無地自容卻又實在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的小秘密:他和下屬那個叫朱紫的女孩,在那天做了對不起未婚妻的事……儘管只有一次。
……「新郎官……別抱啦……有的是你抱的時候」身後,安娜那吃吃的笑聲打斷了他的遐思。
他也不好意思的鬆開了未婚妻的腰肢。
「太貴了,還是算了……」楊詩慧卻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不值得,我們還是看看那件修身一點的吧……」言文坤卻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什麼,他能看出來未婚妻眼中的不舍和眷戀,也是出於某種說不出的歉意,想要補償些什麼,他伏在楊詩慧的耳邊,用身後的安娜都幾乎聽不清的耳語,溫柔的勸說:「別!詩詩,我看得出你喜歡的……結婚么,一生一次,錢可以再賺……你喜歡的話就訂下來。
這種事情錯過了沒法後悔。
這件婚紗真的很漂亮,而且也只有你才能穿得這麼漂亮,別辜負了……」楊詩慧聽得臉蛋都飛紅了,抿著嘴一笑,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啐著說:「你呀,現在真是變了,好會說話啊……」她嬌笑著回更衣室里去替換婚紗了,這種大婚紗穿起來脫起來也很麻煩。
言文坤還在獃獃的看著更衣室的門,盤算著這五萬塊該從哪裡出,身後,未婚妻的伴娘安娜,已經嘻嘻笑著湊上來了「新郎官……真是士別三日啊,現在真的連這樣的婚紗都能訂了啊……我以前常說是你運氣好,能找到詩詩這樣的好女孩,現在看起來,詩詩的運氣也不錯啊……」「你就拿我開心吧……」言文坤其實和安娜也算挺熟的了,知道她是開玩笑,只好笑著撓撓頭。
「其實這件婚紗真的挺不錯的,但是很難穿出效果來,一般人根本就穿不了。
腰不細的話,那蓬裙拉不起來;腿不長的話,上下比例又容易失調,穿著就像是南瓜裙;……還有……嘻嘻……胸不夠的話,那麼露背露肩的時候,氣場也會弱的……只有咱們詩詩,真的很適合她……不過你也別發獃啦,真要有困難,別硬撐著,偷偷和我說說,我回頭給詩詩吹吹風,就說效果有點瑕疵,換一件便宜一點的就是了,她肯定不會放在心上的。
」言文坤知道這是真誠的朋友良言,他忍不住有點感動了:「別這麼說……我聽詩詩說,你還給封了一個一萬的紅包。
安娜……我知道你是真不富裕,這樣不合適的。
你跟詩詩的關係,也不用這麼見外。
我和詩詩說好的了,父母這裡的親友除外,關係戶和好朋友的紅包我們一概不能收。
至於婚紗,結婚么,一生一次,我應該對詩詩好,我還能夠應付……」安娜無所謂的笑笑,還拍了拍言文坤的肩膀:「切切切……我又不是為了你。
詩詩是我的好姐妹,也是合伙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其實婚紗我們女人一輩子滿打滿算也穿不了幾個小時……詩詩……是個好女孩,你呀,對她好一點才是真的。
要是哪天讓我知道你有了點權就變壞了……哼哼,我可饒不了你。
」「嗯,我一定會的……」言文坤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對了……我正好有件事情,想請教請教你這個專業媒體人的意見。
」安娜可能也是覺得兩個人的對話有點太正式了,就換了個話題。
「什麼事?」安娜似乎有點為難,想了一想,略略壓低了聲音說:「我本來也不當回事的。
但是前幾天,有個什麼公安局的警察打電話來找我,問起我一件事……我有點猶豫,想問問……你的意見。
」言文坤一愣,擰著眉頭看著安娜:「你遇上什麼麻煩事了么?」「那倒也沒有,是這樣的……今年年初的時候……我路過江邊,正好遇到幾個流氓,在路上調戲一個女孩子,嗯……這麼說吧,還是個小有名氣的女孩子。
我正好遇到,就給趕跑了,但是聽那女孩子的意思,也不想報警。
我也路過么,知道她們這種人的名聲是要緊的,也只能算了。
」「只是路邊調戲的話,是小事,是不適合報警的……」言文坤理了理思路,順著安娜的話在「給意見」。
「唉,我也知道……你聽我說下去啊。
後來端午節的時候,我在江渚碼頭碼頭拍寫真,又遇到那個流氓了……我一時沒忍住,覺得不能便宜了這種阿飛流氓,就匿名給110 打了電話,想噁心噁心他……」「然後呢?」「本來我都快忘記這個事了。
但是,公安給我打電話,居然來回訪,還約我有空的時候去做個筆錄……」言文坤越聽越蹊蹺,這種事情公安居然還會回訪?也只好說:「你這是見義勇為啊,既然已經驚動警察了。
他們可能也是隨便問問,公安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就對了……」「但是我有點擔憂啊……公安要是問我那個小女孩的事情,我該怎麼說呢? 說出來,會不會影響到那個小女孩的名聲啊?其實只是路邊調戲,也是小事,都怪我自己多嘴,現在總覺得怪怪的……」言文坤點點頭說:「是有點的怪,這樣的小事,公安怎麼會回訪呢?」「是啊……你是做媒體的,你覺得,會不會對那個小女孩有影響啊?」言文坤忍不住笑了:「你說的這麼神秘,到底是哪個大明星,在路上被你英雄救美了啊……」「呸呸呸,你別管,就說,你的建議是什麼……」言文坤認真想了想,才要開口給建議,卻聽安娜又在說:「還有……」「還有什麼……」安娜似乎猶豫了一下,又湊近一些,聲音壓得更低了:「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你說……」「不是說那天在碼頭,我看見了那個流氓頭子么。
」「怎麼樣呢?」「其實那天……正好沒事,我還偷偷去那個流氓出來的那個地方晃悠了一下,你猜,我遇到誰了?」「誰?」「我認識的一個人……我們控江三中的現在的校長,費亮。
」言文坤愣了……「我看的真真的……費校長肯定是和那個流氓從同一個房子里走出來的。
那個費校長啊,長得是濃眉大眼、人五人六的,其實不是什麼好人……在我們母校,名聲也不好,都說和女學生不清不楚的。
你說,警察路過問起來,我能不能說起這個事情?說不定,他們是一夥的呢?」言文坤看著安娜,竟然沒由來的覺得有點寒意,他一時找不到思路的頭緒,皺著眉頭想了一想,順口說:「你和警察說起過這些?……」「當然沒有了……你當我八婆啊?!那流氓調戲許紗紗,我是親眼看見了……費校長,也許只是路過,他再怎麼樣也是一個教師,我怎麼好這麼沒證據憑空說人壞話……」「你剛才說誰?……許紗紗?」安娜臉「騰」得紅了,跺了跺腳,更加壓低了聲音說:「啊呀,你看我……怎麼說漏嘴了……你認識的啦……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
不對不對,你是記者,你可千萬別往報道里寫啊。
紗紗那小姑娘挺可愛的也挺單純的……可別因為我這張快嘴,成了你的下菜料啊……啊呀,都怨我,你要敢漏出去一個字,我弄不死你我……」言文坤又好氣又好笑:「你當是我是狗仔么?我可是河西體壇的總監編輯,我怎麼可能跟小報記者一樣亂寫許紗紗的事情……你自己剛才還在猶豫要不要跟警察說的……」「唉……」安娜搖了搖頭:「我其實本來都打算和警察說我看錯了,沒功夫再去折騰這種小事。
警察也是閑的……一個流氓么,河溪城那麼大,哪裡沒有幾個流氓啊……」「你能這麼想就最好……既然紗紗沒什麼事,你確實不適合再和警方提起這些的。
警察要來回訪,你最好還是含糊其辭算了。
」「我就是看不慣那些人五人六的領導,其實骨子裡跟流氓差不了多少……卻比流氓膽子還大,做出來的事情也下流……什麼費校長、石主任,沒一個好東西……做的事情都透著噁心。
哪天我也給他們曝曝光才好呢……」言文坤更是聽愣了:「你說誰?石主任又怎麼你了?」安娜還在那裡自言自語:「算了……回頭還是跟警察說,我也沒看清楚就算了……警察也不可靠,別回頭泄露資料,給那些小報記者知道了,倒是我給許紗紗找來了麻煩了。
至於費校長,也未必是什麼壞人……」言文坤看著安娜那一副小辣椒發脾氣抨擊社會醜惡現象的小模樣,也有些可愛,但是說不清為什麼……他的背脊有些發涼。
但是立刻,他竟然產生了一種很「羞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