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我得罪不起你行了吧?”簡意之沒好氣地打斷,這都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溫輕寒這種人整天下來話是不多,仇都在腦子裡記著呢。
她頓了頓,又問道:“哎,你們兩個現在什麼情況?什麼時候回來?”
溫輕寒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沒什麼情況,大概過幾天就可以回去了。”
簡意之帶著笑意回答:“那就祝你好運了,希望能帶好消息回來,新婚燕爾的溫大律師。”
那邊的溫輕寒不言不語掛了電話,簡意之笑著搖搖頭,目光漸漸地涼了下來。不管為了溫輕寒也好,還是為了自己也好,那個人最好永遠都不要再出現了。
她跟溫輕寒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她也曾經差一點與溫輕寒一樣,成為牆角里的一株花,不見天日,前塵渺茫。幸運的是她終究沒有跟溫輕寒選擇同一條路,所以她能夠理解,卻不能體會。
簡意之靜靜地靠在椅背上,回憶的長河倒流回到大一的時候。那時的她尚未跟溫輕寒深交,但心有所屬的她與溫輕寒已經時常討論一些課題,時而還會聊著一些私事。
彼時的簡意之雖然比起同學們要成熟一些,但對著親近的人總歸是沒有太多顧忌。她藏著心間那抹隱秘的念想,在與溫輕寒閑聊的時候以往日的輕鬆姿態將曾見過的祁悅與時清秋的親近告知了溫輕寒。
包括用著平淡的口吻告訴溫輕寒,她看見祁悅總是給時清秋泡牛奶,模樣體貼極了。這些事情在後來,變成了她跟溫輕寒之間不再提起的默契。
她藏得仔細,直到她發現溫輕寒的秘密,溫輕寒都不曾察覺到她一絲一毫的悸動。
她曾經喜歡過祁悅,這件事情深深地埋在了她的過去。她沒有打算過堅持,沒有打算過孤注一擲,更沒有打算過扭轉什麼。順其自然地任由那一瞬間的悸動隨風而逝,直至如今,那個人也只是在她的回憶中留下了一個印子罷了。
“叩叩”
車窗被敲響,簡意之回了神,凝眸看去,只見付安然揚著笑,跟她打完招呼之後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上來。
“學姐,你剛才怎麼在發獃啊?我在你車窗旁邊站了好一會兒了。”付安然系著安全帶,隨口問道。
“沒什麼,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簡意之溫聲說道,剛才的情緒逐漸散去,她叮囑道:“坐好,我們出發了。”
長輩們已經在前頭出發,簡意之跟付安然緊隨其後。
幾天前就訂下的燒烤場地在一個公園的燒烤區,大約開了一個小時的車才到,簡意之停車時兩位父親已經在燒烤爐子里生火了。
兩位母親則是將箱子里的食材拿出來解凍,準備用竹籤接著串昨晚沒串完的部分。簡意之放下包,將袖子挽到手肘,跟付安然一起也投入了準備工作。
她有很長時間沒有吃過燒烤了,從大學到現在,寥寥算起來不過兩三次。正因為次數不多,所以即便過了許多年,她也還是記得大一剛入學時,軍訓結束后大家相約在外面吃一頓燒烤。
那一次她喝酒喝輸了,有同學關切地讓她先別喝了,吃點東西。然後祁悅拿著一串肉丸子過來,明媚的笑容一下子就撞進了她微醺的眼底。
祁悅笑說:“意之,你別喝了,來吃點東西,再不吃一會兒我們吃完了可就沒有你的份了……”
遙遠的聲音由近及遠,逐漸消散在兩對父母的談笑聲和有了輕微碳火味的空氣里。簡意之的目光恢復清明,握著竹籤的右手用力往手上最後一顆丸子捅入,尖細的竹籤頭穿過丸子重重地扎在她的拇指指腹。
“學姐,你喜歡吃這個么?”付安然見她串了好幾串丸子,也跟著她串起丸子來。
簡意之繼續著手裡的動作,微笑著說:“還算喜歡吧,這個用來烤感覺跟火鍋煮的一樣好吃。”
付安然想了想,自告奮勇地說:“那你等我一會兒,我試試烤這個,如果不好吃也不許怪我。”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始終上揚著。
簡意之愣了一下,失笑一聲,“怎麼?不好吃還不許批評么?”
付安然選著燒烤所需的醬料,手指一邊點著玻璃瓶一邊問道:“學姐,你喜歡什麼口味的?甜的……鹹的……還有辣的。”
“鹹的,微辣。”
“嗯……”付安然把咸醬和辣椒粉還有孜然粉挑了出來,彎著眉眼道:“那你等我一會兒就好。”然後拿著幾串娃娃菜和幾串肉丸子還有幾串牛肉走去已經生好碳火的燒烤爐旁。
韓雨珊手肘捅了捅付安然的母親方淑靜,眼睛直往兩個孩子那邊瞟,壓低了聲音興緻勃勃地道:“淑靜,快看……”
“噓……”
方淑靜示意她不要多說,兩個人使了個眼色之後又開始聊起了別的話題。
簡意之在這個角度看過去,恰好看到付安然的側面,安靜美好的女孩子嘴角銜著微微的笑意,披散的長發落在背後,文靜得令人心生憐愛。
好像為了照顧自己的心情,付安然從昨天起就在想著怎麼來逗自己開心一點。
簡意之這樣注視了付安然許久,在那飄散的白煙里似乎有一個回憶中的模樣跟付安然重疊起來,忽然間一恍神,她又從恍惚中回到現實。
今天怎麼會突然想起了這麼多呢?簡意之低下頭笑了笑,捏了捏指尖,將那些久未嘗過的惆悵撇在一邊,拿了一個碟子向付安然走去。
付安然把自己烤好的攏在一起站起來,剛轉身就看見簡意之站在後面,溫聲說道:“放到這裡來吧,我拿去給我爸跟叔叔。”
“嗯。娃娃菜微辣,是伯父要的,你別讓它跟別的混在一起了。”付安然一邊擺好一邊叮囑,最後手上還留了一串丸子,抬起到簡意之的面前時聲音輕些說道:“學姐,你試試看好不好吃。”
她的臉上還有些紅暈,這是剛才靠近燒烤爐子的緣故,眸中含著一些羞意,一些期望。她只是想要讓簡意之嘗一嘗而已,但因為這曖昧不明的關係才多了些女孩子的情緒,畢竟跟簡意之一起的時候,她還做不到那麼自然而然的熟悉。
簡意之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揚,伸手挽住耳旁細發,低下頭去咬住一顆丸子拉出竹籤。
“怎麼樣?好吃么?”
付安然的笑容更明媚了,簡意之咬著丸子頓了頓,雙眼微眯。付安然跟祁悅是完全不同的,祁悅看她的時候笑容里就只是單純的笑意,而付安然的情緒更多一些,剛才自己怎麼會從付安然的身上看到了祁悅的影子呢?
大約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跟付安然的接觸也變多了,而這個時期的付安然尚未蛻變,便總是讓她有那麼一些錯覺。
“好吃。”簡意之眉眼帶笑,“下次的話可以再咸一點,我口味比較重。”
付安然“噗嗤”一聲笑了,“你這是在說自己重口味么?”
“也可以這麼理解。”簡意之挑著眉說,“我去給我爸跟叔叔送吃的,然後泡點茶。”
“嗯,那我再烤一點。”付安然正打算著再烤點,順便可以按照簡意之的口味烤。
兩個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簡意之去了租場地的管理處打了一壺熱水泡茶,運氣頗佳地遇見了早上在電話中溫輕寒話里的那個“張小姐”。
離得不近,簡意之本是打算看不見,但無奈對方眼尖,已經朝著她這邊過來了。
這位張小姐樣貌還算過得去,是個較為妖嬈的女人,她當時委託的律師是溫輕寒,但與溫輕寒不過泛泛之交,卻對簡意之極為欣賞。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簡意之更有魅力一些,說話知進退,不冷漠,比起溫輕寒要更讓她喜歡。
“這不是簡律師么?好久不見了。”張小姐挑了挑自己的巧克力色波浪捲髮,面帶笑容地走近簡意之。
躲不過就只能迎上去了,簡意之手捧著茶壺得體地微笑回視:“是啊,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