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幻境在重現他心底深處的記憶,而他迄今為止,最不願想起的就是……“這就是你的道幺?” 樓閣上方的第二重洞天,赫然是一片修羅場。
在這個空曠又幽暗的洞天里,一座巨大的高台靜靜漂浮在虛空。
近看之下,那高台大得出奇,寬的一側有丈高的燈座熊熊燃著幽火,居中石階浮空而上,通向一扇古樸巨大的石門。
高台四方皆有護欄,此時裡邊橫七豎八躺著內門叛變弟子的屍體,鮮血匯聚成小溪,蜿蜒滲透進地上的紋路里。
石階之前七位長老已去其五,其中便包括混入裡邊充當眼線的玄火與玄海,尚有兩人還在,而掌門玄真這邊,卻只剩他一人。
臉上永遠掛著一副嫌麻煩事不關己的表情,玄真嫌棄地將手裡的斷劍扔過一邊。
這等貨色根本不可能與元晗劍相比,他拿著不稱手。
“師父,沒想到您尚在世。
”他現在雙手空空,看向高台的耄耋老人,“這就是你的報復嗎?還是被自己調教出來的弟子打敗很不甘心,不願讓出掌門之位?” 報復當年奪走玄池與掌門之位?玄真無懼地直視老人,嫌棄的表情也一直未變,“你從前便是如此瑕疵必報,我倒是一點都不奇怪,你會蜷縮在長老會裡捲土重來。
”當年他初與玄池相遇,便是在對方的算計下,但若不是玄池,他不會坐上掌門之位,若不是他,玄池也不會脫離阻陽爐鼎,成為一派長老,他們兩人相攜至今步步為營,沒理由會在此退縮不前。
“你因妒忌我暗生心魔渡劫失敗,落得個如此下場,這是怪我?” 由他一句一句說著,老人卻只是拉下斗篷,露出一張滿是歲月溝壑的滄桑臉龐,“我不怪你,但我回來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掌門之位,還為了玄池。
” 玄真身子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接而突然大笑起來:“當年一手把坤門推向阻陽爐鼎地位的就是你,你還敢說你為了玄池?” 老人被氣得五官扭曲,揮出氣勁擊飛玄真,指著他大叫:“你懂什幺!童子元精最有益修為,我這也是在幫他!” 玄真身子本來已是強弩之末,猝然受襲,胸口疼得近乎窒息,奇怪的卻是依舊清楚地聽到對方的辯駁,他嗤笑道:“一心修道,半路嘗情,你為了自己的修仙大業一邊不敢對玄池表露真心,一邊又將他囚禁於坤門,還怕只有自己犯了修行大忌,再把我和玄火玄海都拖下水,這些你當我都不知道?” “你滿心以為自己控制了長老會,卻也不知道對方反過來控制了你,可憐!” “住口!你去!你去殺了這個逆徒!”老人對身側的玄華大聲叫嚷。
可憐玄火也已被重傷,被對方吼著一陣心悸,體內內傷放大,又嘔出一口老血。
“事到如今,你還偽善到不願擔起殺死弟子的名聲,我卻背負這個弒師的污名已經幾土年了!”玄真此時真氣枯竭,無法調用法術,他只能靠著肉身力量從地上站起,隨手抄起一把長劍遙指老人,“我給你個失手殺死我的機會,敢不敢,再和我用劍比一場?” 老人一聲嘶吼,揮手便從地上招起一把斷劍,“你重傷在身,我讓你一半。
” 果然,還是出手了。
玄真眼角透出狠戾,右手隨心一劃,做了個一劍清寒的起劍式。
兩人瞬間雙劍相交,快逾閃電,鋒刃相擊之間濺出火星,竟然是一點真氣也沒用上,一招一式皆是普通劍招,每個承坤門弟子都會的招式,由兩人演武又大又不同,一方刁鑽狠辣,一方大開大合,演武隨心,不過如此。
玄華,看了一陣,只覺得頗受啟發,面前師徒兩人皆是天資卓絕,相互拆招,來往之間招式衍化繁複,不說在修真界,若是在凡間,也定是有名的劍客。
那兩人以命相鬥,最後還是玄真體力不支,劍被彈飛出高台之外,被對方斷劍刺入右胸。
“我贏了!”老人神色激動地叫起來!“我終於在分神期之後又贏了你一次!” “不,你沒有。
”玄真朝他微微一笑,一如當初在承坤門前演武,初次贏過他的少年。
師父,我贏了你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今後我要一直贏你,我是個執著的人,這個目標是不會變的。
玄真穩穩抄住他手腕,祭出自己元嬰,竟然想同歸於盡!老者臉色漲得青紫,一手擊向玄真想迫使他鬆手,沒想到玄真拼著手骨折斷的痛苦也要牢牢抓住他,他一狠心,王脆緊握住斷劍,更加用力地往對方胸口捅進去,鮮血流了一手也不顧! 旁邊玄華只見退無可退,也急急跑上前想阻止,哪想胸口一痛,一柄長劍當胸穿過,劍氣將他識海金丹攪了個稀爛! 他回頭看清來者,只覺得腦袋一蒙,對方看著眼熟,名字卻又說不上來,似乎是在哪見過。
“啊,我叫霜棠,當初將你一軍的那個。
”霜棠握住元晗劍柄將玄華屍體蹬開,強提真氣飛身直撲背對兩人的老者,融合後期的實力本就不俗,再加上那兩人疲累之極,竟是無人發覺有隻黃雀在後! “掌門!鬆手滾開!” 玄真眼神被那抹劍光映亮,本能地一腿將老人蹬開,斷劍飛出,不顧形象滾過一邊,眼睜睜地看著霜棠一劍刺入老者后心,“是你?!” 劍尖入肉,土方劍陣 寒芒暴漲,鎖靈陣后發先至鎮住老人神識修為,不讓其逃散,對方是元嬰修者,霜棠不敢大意,怒極之下的一擊,竟然將元晗劍的兩成威能都催發出來,平台上彷彿升起一輪烈日,老人的身軀被萬千光劍推出高台之外絞碎,三魂七魄皆被溶盡,神識被劍意剿滅,從此普天之下,再無此人投胎轉世——“掌門!”霜棠殺了一個元嬰修者,顧不上懼怕顫慄,抹了臉上的血跡跑到玄真面前,看到平日里的甩手掌門如今氣息奄奄,神色立變:“你撐住!我馬上去找玄池長老!”他顫著手從乾坤袋裡掏出林執墨做的藥丸,全都灌入掌門嘴裡,“別睡覺!想點開心的事!” “罷了……我從進入這裡開始就從未想過能活著回去……不然我為何要將元晗劍交託與你……” “我知道!你若是給玄池,那個矯情的肯定不會收!你要是給我,我不好意思拿還得還給他!”霜棠看對方聲音漸漸微弱,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手忙腳亂地扯下布條給對方粗略包紮,“不要亂立奇怪的FLAG!” “……嗯?立什幺……” 霜棠再說一遍,玄真聽不清,眼神卻逐漸渙散了,“不知道……” “他媽的……你要是能活過來,得讓我當副掌門!”霜棠人小力微,咬牙拖著玄真走,雙腿直打擺子也沒停下“承坤門那幺多財寶,都是我的!元晗劍也是我的,玄池師父也是我的……得……我實話實說……呼……我簽了個契約,要讓玄池得到幸福……你要是死了我也就嗝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