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
秦格在車裡,從八點半等到九點半,一向準時準點出現的人,今天破天荒地遲到了。
他坐在駕駛位上哈欠連天,打開車門想出去透透氣,等的人突然出現在轉角。
“沉總,早!”他微微彎腰恭敬地打開車門。
一陣冷厲的風掃過,秦格打了個寒顫,回到駕駛位上,啟動引擎,眼睛不經意地上挑,瞥見後視鏡里的人,心裡咯噔一聲。
沉知珩坐在後座上,逆著光,清雋的臉隱在半明半晦的光影里,斑駁的亮影從他優越的眉骨斜照到下頜,眉頭輕攏,匿著陰戾。
莫名的壓迫感從後面襲來。
他收回視線,挺直了靠在車椅上的腰背,清了清嗓子,“沉總,你讓我預定的餐廳已經安排好了,明天的安排……”
沉知珩打斷他的話,聲音泛著森冷的寒意,“全部取消。”
“取……取消?”秦格錯愕地扶了一下眼鏡框,往後視鏡看了一眼,對上男人陰沉的視線,沒底氣地挪開,看到前面十字路口的紅燈,停了車。
“你有意見?”
秦格握緊方向盤,強顏歡笑,“不敢……”
出差六天,他天天加班,每天只睡六個小時,昨天好不容易能睡早一點,又被沉知珩打來的電話叫醒,他以為是工作出了問題,誠惶誠恐地接了電話,結果只是讓他訂個餐廳吃燭光晚餐。
但是指定餐廳半個月前被人包下來了,為了交差,他在網上做了一個半小時的功課,找到個情侶餐廳替換,現在他居然說要取消?
“那明天的安排也要取消嗎,可是……”秦格暗吸一口氣,平息著無處可泄的怒火。
“你聽不懂全部這兩個字嗎?”
“……”
秦格啞然,縮了縮脖子,閉上嘴,安安靜靜地開車。
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他,不要跟情場失意的男人計較太多。
——
姜檸無聊地窩在沙發里看電影,看了兩個小時,情節一個也沒記住,電影最後的畫面停留在男女主分離的鏡頭。
她盯著屏幕發獃,直到有人按門鈴。
姜檸放下抱枕,以為是服務員來送午餐,簡單地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踩著棉拖,走到門口。
“你怎麼在這?”沉念央拿著化妝鏡在補口紅,看到來開門的人,手一抖,口紅滑出了唇線。
“你要找的人現在不在酒店,可能晚上才會回。”姜檸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原來不在啊,我還以為他在裡面幹啥呢,按了這麼久的門鈴都不開門。”沉念央用指腹擦掉嘴角多餘的唇彩,收起東西,抱著胸,抬了抬下巴,“我過來拿個東西,他不在也沒事。”
“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東西,我幫你找找看。”出於禮貌,她淺淺地笑著回應,身子卻立在門邊,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
好幾天沒見,她快要忘記沉知珩身邊還有一個情敵在,之前她還有所顧忌,沒有直接問他和沉念央的關係,加上沉念央自從那晚之後就消失了,她便忘了這回事。
“不用,我自己進去找就可以,或許我會比你更熟悉裡面的布局。”沉念央感覺到姜檸的敵意,垂著眼,挑釁地笑了笑,“我猜你是昨天才來的吧,正好我前天剛走。”
她的話像一塊石頭丟進了平靜的湖面,漾起無數漣漪。
簡單的幾個字卻蘊含了無數信息。
看著她得意的笑,姜檸攥緊拳頭,但是她穿著平底鞋,和她一比,矮了半個頭,氣勢上也落了一截。
“別耽誤我時間,我時間很寶貴的。”沉念央繞過她,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鞋子也沒換,細高跟踩在瓷磚上嗒嗒地響。
姜檸跟在她後面,滿腦子都是沉念央剛剛說的話,理智告訴她沉知珩不是那種端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人,看著沉念央直徑走到了他的書房,在裡面翻箱倒櫃地找東西,有那麼一瞬間,她遲疑了。
“你站那幹嘛?有時間的話幫我打個電話問問他我的U盤在哪,早上給他打電話也不接,一天到晚的就他最忙。”找了有幾分鐘,沉念央逐漸失去耐心,埋怨了幾句,背對著她,蹲下身打開最底下的柜子。
姜檸站在門邊,側目看向遠處的透明窗,她穿著長衣長褲,衣服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忽地抬起手,解開了最上面的一顆,扯了扯衣領,鎖骨上斑駁的吻痕露出一大半,又覺得還是不太滿意,攏起左側邊的頭髮別到後邊,頸側的吻痕明晃晃地現出來。
“找到了。”沉念央驚叫出聲,拿著U盤往外走,見姜檸還站在門邊,朝她挑了挑眉,轉而注意到她脖子上大片的吻痕,忍不住笑出了聲。
姜檸被她盯得不自然,挺著腰板,“笑什麼?”
沉念央笑而不語,慢慢地走到她面前,眼底儘是戲謔的笑意。
她走一步,姜檸不自覺地往後退一步,最終後背抵在牆上,無路可退。
“笑你還挺可愛的。”
“……”
“你不用對我這麼有敵意,我逗你玩呢。”
姜檸躲她伸過來的手,“什麼意思?”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是沉知珩的姐姐。”沉念央饒有趣味地看著姜檸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又加了一句,“有血緣關係的堂姐。”
姜檸愣住,皺了皺眉,也就是說她一直被耍了……
“嘖嘖嘖,真沒想到,平時看著挺無欲無求的一個人,私底下這麼猛。”沉念央湊到她面前,凝著她脖子上的吻痕,嘖嘆出聲,“怎麼也不知道憐香惜玉一點,吻這麼重,得好幾天才能消吧。”
姜檸羞紅了臉,緊捂住脖子。
“好了,不逗你了,我也是過來人,情到深處情難自禁,我懂。”她往後退了兩步,“差不多到飯點了,看你一個人在這也沒事,跟我一起去吃飯吧,順便了解一下我的未來弟妹。”
她的熱情和自來熟讓姜檸招架不住,等緩過來的時候,她們已經坐在酒店的餐廳里了。
沉念央很擅長交談,一路下來,她的話就沒有停下來過。
她不知疲倦地說著沉知珩以前的事情,姜檸聽得也仔細,時不時應和一兩句。
“你說他在國外留學了四年?”
沉念央本來只是想輕描淡寫地說一下沉知珩留學的經歷,沒想到引起了她的注意。
“對啊,他高考後直接被錄取了,然後在國外讀了四年大學,近幾年才回來的。”說著,她拿出手機翻開相冊,“這是我送他去學校的時候拍的照片,給你看看,他不喜歡拍照,這還是我偷偷拍的。”
姜檸臉色煞白,照片里的人在低頭寫東西,金絲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樑上,溫潤又儒雅。
“他大學四年從來沒有回過國嗎?”姜檸攥著袖口,抑制不住的顫音泄露了她心底的慌亂。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