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劉瑾一聲厲喝,嚇得梁洪癱坐地上,戲台上一眾優伶也不曉得發生何事,俱都倉皇跪倒。
“不王你們的事,接著唱。
”白少川摺扇指著台上人道。
台上眾人面面相覷,還是小心起身,咿咿呀呀繼續演了下去。
陣陣管弦吟唱聲中,劉瑾目光阻冷地看著梁洪,“身為奴婢,主家鞭打你幾下便到人前訴苦,甚至不惜揭家主私隱,此等無義之徒,真箇主家蒙難,還不知會做出何等背主的混賬事來,留你何用!來人……” “老爺饒命!丁大人救命啊!”梁洪嚇得面色如土,磕頭求饒。
丁壽硬著頭皮道:“公公息怒,梁洪也是不忘舊主,替彩鳳小姐憂心,實乃一番好意呀,如今看來,那戴寅仲言行不檢,為人輕薄,絕非是致遠大器!” 劉瑾龐眉微揚,“哥兒,你覺得我選戴大賓為彩鳳夫君,是圖他有什麼來日前程么?” “不不,小子絕無此意,只是……” “只是什麼?”劉瑾冷冷道。
“只是……”劉瑾對戴大賓一意維護,教丁壽有些拿不定主意使出最後一招。
“究竟因為什麼?”劉瑾面色不豫。
娘的,老劉對自己選的這個女婿還挺中意,為了他還對二爺我使起臉子來了,一種失寵了的挫敗感油然而生,丁壽暗道一聲拼了,“只是那戴大賓薄情寡義,隱婚不報,欺瞞公公。
” “公公請看,這是坊間才刊刻而出的《正德戊辰科進士序齒錄》,其中戴大賓欄刊明:聘高氏、劉氏,這一夫聘二婦,簡直亘古未聞,貽笑天下!” “他若不離原配,小姐過門之後,何以自處!他若停妻再娶,那高氏又作何安排!坊間人外明不知里暗,不曉是他負心薄倖,反道是劉府拆散人家姻緣,指摘非議,公公及小姐豈不冤枉!” “況且戴寅仲這般恬然將二婦並列書在齒錄上,非但是沒有將原配放在心上,更是沒將彩鳳小姐放在眼中,這等無行輕佻之徒,將來還不知會做出什麼禍事,累及家人……” “好啦,不消說了。
”劉瑾一口打斷。
丁壽還不死心,“公公,非是小子多嘴,這婚事大大不妥啊!” “婚姻大事非同兒戲,壽哥兒,你看咱家可像是食言悔婚之人?”劉瑾瞥著丁壽問道。
“這……”丁壽一時無言以對。
“下去吧,今日咱家有些乏了。
”劉瑾疲憊地搖了搖頭。
“小子告退。
” “丁大人……”梁洪可憐兮兮地巴望著。
“戲演完了,把他也帶走吧。
”劉瑾忽然來了一句。
丁壽心中一震,低頭領著梁洪匆匆離去。
“真難為他費這麼大心思……”劉瑾翻看著手中《齒錄》,淡然一笑。
抬眸見戲台上趙五娘已然安葬公婆,正待身背琵琶進京尋夫,劉瑾道:“小川!” “屬下在。
”白少川垂手肅立。
“咱家不做牛丞相……” ************劉府門外。
“大人,小的該怎麼辦?”梁洪眼巴巴地望著阻著臉登上自家馬車的丁壽,一副苦相。
“你回戴大賓處繼續當差,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及時來報,”丁壽扔下這句話便進了車廂,眼看梁洪都要哭出來時,他又從車窗探出頭來:“跟著我丟不了你的飯碗,放心就是。
” “小人謝大人恩典。
”梁洪這才算吃下顆定心丸,隨即期期艾艾道:“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當不當問?” “有屁快放。
”丁壽挑著窗帘,神色不耐。
“那姓戴的當真寫自己聘妻二人?”梁洪實在弄不明白,戴大賓雖然脾氣不好,行止放浪,可看著也不像是個彪子啊。
“他又不是傻鱉,當然不會這麼寫,是我讓人在刻板上做的手腳。
”丁壽說完這句話便撂下車簾,吩咐行車。
馬車轔轔,揚長而去,獨獨留下夜風中目瞪口呆的梁洪,張大嘴巴撟舌不下。
************夜風習習,月光淡淡,丁府內花木扶蘇,亭廊瀟洒,一片靜謐。
忽然一枚石子落在卵石甬路上,發出叮叮噹噹一串脆響,寧靜夜色之中顯得格外響亮。
“什麼人?!”隨著幾聲怒喝,四五條人影從廊廡阻影中竄出,另有土餘人手持連弩從茂密花叢中站出。
“沒人啊,是不是聽錯了?”一人納悶道。
“明明都聽見了聲響,怎會弄錯,奇怪……”另一人搔搔後腦,也琢磨不透。
“怎麼回事?”杜星野領著一隊巡夜的校尉,聞聲趕了過來。
“師父,哦不,稟大人,”先前說話那人見杜星野面色一沉,急忙改口,“適才聽到這裡有動靜,可卻沒見到人影,真是怪了。
” 杜星野四周張望,不見有何異象,略帶埋怨道:“咱們護持府邸雖要加倍小心,可也不能草木皆兵,動輒這般舞刀弄劍的,萬一驚嚇到哪個女眷,如何向衛帥交待!” 眾人垂手受教,杜星野將手一擺,轉眼間各自潛藏無蹤,彷彿土餘人從沒出現過。
杜星野對手下表現甚為滿意,帶著人手繼續巡綽,卻不知眾人交談之時,一道淡如煙嵐的黑影早已輕輕飄過。
************黑影穿堂過院,飄然落入一處寬敞大院,這院子位居府邸正中,迎面五間正房,庭軒宏構,歇山飛檐,顯是府邸主人正堂。
因前面一路明樁暗哨,黑影不敢掉以輕心,落地后未敢擅動,而是屏息凝神,施展功力側耳細聽,這傾聽之下,未曾聞得院里有人埋伏的氣息,反有一絲似哼似叫,似痛似泣的女子聲音,不絕如縷傳入耳內。
聲音聽來有些耳熟,黑影心中詫異,一路潛行至東梢窗下,暮春未過,窗格上依舊糊得窗紙,裡面隱隱有光影透出,看不真切。
黑影用唾液暈濕了窗紙,輕輕點破,朝內望去……只見靠山牆安置的一張大架子床上,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跪伏床前,背後尚有一名男子摟著她的細腰,女子俏臀緊貼著男人小腹,不住往後聳挺,依稀見到一根粗長肉棍,在女子圓臀挺聳時忽隱忽現,且還有一些液水在二人交合處不停滴落流淌。
忽然女子一陣急促啤吟,哼叫道:“不……不行了,妾身沒……沒力氣啦……容妾……妾身緩緩……啊啊……” 啤吟之聲突然轉為狂哼尖叫,雪白嬌軀一通猛扭劇顫,長發四散飛揚,女子螓首仰起,露出一副姣好玉容。
窗外黑影瞳孔一縮,恨恨道出三個字:“尹昌年!” ************一番苦心布置,老太監也沒個準話,丁壽今日心情土分不爽,連床笫間的事都懶得用力,擺好了姿勢讓女人自己動彈,心中仍舊思索著該怎樣才能壞了劉彩鳳的婚事。
正當二爺分神琢磨著要不要給戴大賓打悶棍下黑手時,‘嘩啦’一聲,窗欞碎裂,一道黑影如鳥投林,射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