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瑤與元昭陽主動找來說為留在平土界的弟子們留些後路的事情,自是說在了杜一溪心坎上,讓其欣慰不已。只是,那些事情,杜一溪卻並不願意由韓清瑤和元昭陽一行,出宗去辦。
其中,韓清瑤自是不用多說了。元昭陽一行對一線生機之事已有所知,杜一溪也不欲將天命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她們身上。不願她們出去,實在是現在南合也不太平,倒不如老老實實留在宗里,事情自有修為更高的元嬰去辦。這一方面,杜一溪對元昭陽一行的關心,是與待宗門弟子一樣的心。
只是,結伴而來的兩人顯然已有所準備。
杜一溪婉拒的話音未落,韓清瑤就開了口:“分一波人,又哪裡有比我們更合適的人呢?此等大事,練氣與築基期的弟子修為不夠,自是不提。金丹之中,雖修為高於我者眾,但說句自誇的話,陣法造詣,頭籌我拔。至於再上頭的元嬰真君……”韓清瑤話頭稍頓,杜一溪不免放鬆了些,原本她也是屬意讓元嬰弟子去布下後路。
韓清瑤沒錯過杜一溪一閃而過的輕鬆之色,旁人不曉,她還能不知道杜一溪是個什麼打算,哪裡是沒準備就來的鼠呢。
“若是沒有絕靈這樁事兒,我自是不敢用金丹修為與元嬰真君去比誰構建的陣法更為精妙。”韓清瑤唇角微勾,頗為愉悅地說道,“只是,都絕靈了,那些被修為拔高了作用的陣法,又有什麼意思呢?撇開修為,沒有靈氣,沒有靈物,陣法一物,其實已經落為凡物。只有對陣法了解越深,越多,才越有可能運用俗物,藉助地形,甚至通透生機演化,借生氣為靈氣,布下能長久運作,不受絕靈影響失效之陣。五行宗中,除了宗主,也只有我與元道友,能行此事了吧?”
韓清瑤言語中皆是自信,傲然之姿別樣風情。杜一溪閉口不言,自是知道韓清瑤所言都對。
絕靈之後,陣法沒了靈氣支撐,是徹底失效,還是淪為障眼法,又或者是能多少剩些防禦衍變之術,這看的的確不是布陣者的修為,而單純是陣法上的眼界造詣了。
韓清瑤並沒有因為杜一溪的沉默而停下,目光在杜一溪微沉的眉眼上輕輕一晃,很快又道:“況且,待四地絕靈,世間再無靈氣,再不可修鍊,宗中那些元嬰修士,說不準就要各自自謀生路去。到時候,去往什麼地方,認識什麼人,站到了什麼立場,是否還念及舊情,都是未知……修真尚有長生大道,落入凡俗界,便是熙熙攘攘皆是利……到時候大家都是凡俗界人,只縛雞趕牛之力,萬一,我是說萬一布下後路之人……”
杜一溪這回沒有聽韓清瑤說完,忍不住地抬手截話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所言,不過是說,與其讓元嬰修士去安置後路,而後因為立場不和將後路反變絕路,不如讓你們這些沒有利益衝突的去做。那麼,你是答應入光界了?”
“總歸,她們與宗里沒有那麼多千百年的牽扯,而我,你總是信得過的吧?”韓清瑤並沒有落入杜一溪話語的陷阱。
人心易變。
杜一溪很想說,五行宗的元嬰修士,就算沒了靈氣,成為凡俗界人,也不會如韓清瑤說的那般,各自為營,為利相爭。可是她說不出……
修仙界,實力為尊,可沒有了實力的區別,沒有了相同的修鍊目標……
杜一溪暫時不願深想。在其位做其事,她不能因為還沒發生的,去影響自己的觀感與判斷。只是,比起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咄咄逼人的韓清瑤,杜一溪忍不住將目光轉向了一直站在韓清瑤側后,沒有言語的元昭陽:“你……也是因為贊同她的說法,才一起過來的嗎?”
“韓真人給了我一份她的陣法心得。”元昭陽微微一笑,實話實說臉。
杜一溪沉默,所以自己是想從元昭陽這裡聽到什麼不一樣的話語么難道。
雖然元昭陽沒有直接說贊同,可又何嘗不是對韓清瑤所言的另一種贊同。
“去吧……”杜一溪略疲憊地掏了張令牌拋給韓清瑤,擺了擺手道,“需要用什麼東西,直接去萬事堂提,沒有的再列了單子來尋我。”
韓清瑤早在前些天就自掏腰包能備的都備上了,只是現在看杜一溪有些低落的樣子,卻是忍住了沒再多說什麼。
至於其他,至於以後,且看著吧。
元昭陽要出宗,自然不會落下林棉棉與阿白靜靜。
有靜靜跟著,便是阿白的爹再來尋什麼事,她們也完全不用擔心。
倒是孟天河得了她們要出宗轉轉的消息,來尋了問能不能跟著一起出宗。
墨魔自打上次被杜一溪揭了萬年前的事兒,一怒一潰,在孟天河的識海中休息了十多日都沒緩過來。孟天河想著,便是西荒已無去一趟的必要,在南合跟著元昭陽她們轉一轉,說不定能有助於現在十分消沉的墨魔。
有前頭的事兒,眾人對墨魔也頗為感激,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恰好,熊蘭蘭,龜長壽都想回族裡一趟,馮涼與王茗兒也想回家看看。
東海關於半年內世間將成絕靈之地的事情,早在五行宗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們雖修為尚低,無法有理有據地深剖其真假,但是從杜一溪回宗門后的一系列舉措來看,至少五行宗對東海之言,是十分重視的。
若是數月後,她們進入光界,離開此界,那麼族中,家中,或許這已是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
帶一個是帶,帶一群也是帶。
雖然杜一溪下令召回門下弟子,並且為了安全,有寬進嚴出的意思,但是五行宗里還是有很多修士有想再見一見的人的。
這會兒是一切剛開始,宗里又忙,待過上幾日,怕是要出宗的,還會更多。
韓清瑤與元昭陽早晨上主峰說的事兒,剛過正午,杜一溪就感應到了自己的那縷神識,出了護宗大陣,難免地,輕嘆了一聲。
與略有惆悵的杜一溪不同,韓清瑤出了五行宗,真是呼出了一口鬱氣,整個人都要清爽了幾分,便是這會兒如拖家帶口一般跟了一串兒人,也無礙她的好心情。
離開五行宗,這第一腳,自是落在了迎仙城。
這一行人,多半的緣分都是始於此,故地重遊,自是別樣滋味在心頭。
尤其是元昭陽與林棉棉,又在迎仙城中經歷了破靈粉一事,此時更是頗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