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講堂這一日開課的時間還早得很,廣場上某一個傳送陣卻亮了一下。
兩名弟子自陣中跨出,面色肅穆,目的明確地向著廣場一角那明顯有些扭曲的空間快步走去。在臨近時,又各自十分迅速地掏出一枚光滑圓潤的小石塊向面前扭曲的光膜擊去。
光膜微散,兩人迅速進入其中,而後一切又恢復如初。
“師兄師姐辛苦了。”兩人向正靠著巨豬石雕盤坐修鍊的兩名修士施禮。
“昨夜一切如常,那麼這裡交給你們了,我們先出去了。”原先在陣中的兩名修士緩緩收回靈氣,起身準備離開。
未行兩步,女修突然回頭:“阿白昨日也未進食水,今日你們也勸勸。”
說罷,兩人便一前一後,走出了陣去。
剛來換班的兩人往那魚形石雕處望去,果然,熟悉的地點,熟悉的軟窩,和熟悉的趴趴兔。
兩人中年輕一些的,開始往外掏吃的,邊掏還邊碎碎念:“昨天早上回去的時候,我還想著從萬事堂換點好吃些的東西。可正好遇著了萬妖門關於妖族特性的課程,這一聽就是一天,轉頭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現在身上就只有清心堂的這些……嚴師兄,你那兒有什麼可口些的嗎?”
被喚做嚴師兄的男修,年紀也不大,看著也就三十齣頭,只略比正掏東西的修士成熟少少。此時聞言卻是無奈地笑了一聲:“修仙者,修心。清心堂的靈食有益又價廉,我哪裡還會有其他滿足口腹之慾的東西。再者,阿白都已經金丹了,就算數月不吃不喝,也不會有什麼妨礙吧……”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亂操心……嚴勒搖了搖頭。
“話雖如此,但是平日阿白可不是這樣的。”年輕修士用小盤子裝了兩盤清心堂的白切肉放到了阿白的軟窩邊,小心地戳了戳軟窩,“阿白,吃點吧?”
軟趴趴平鋪在窩裡的小白兔一動不動,好像已經魂飛西天……
年輕修士又勸了幾句,見阿白始終不為所動,這才懨懨地退了回來。
這樣的場景,前一日他們來輪班時已經上演過一次。雖然金丹修士可以辟穀,但阿白在門派中向來是有了名的不拒投喂。
無論是軟心腸的女修,還是年輕熱情的男修,又或者是在元昭陽的課上受益匪淺的修士們,尋著點有意思的吃食,都願意分給阿白一些。
好好的活潑兔子,變成現在這麼一灘,就是性格較為古板,甚少與兔子互動的嚴勒,也覺得有些可憐。不過更多的,卻是對那個叫林棉棉的師妹的好奇。
是怎樣的小姑娘,能讓金丹期的大妖,為之如此牽腸掛肚呢。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無論是換班,投喂,還是腹誹,阿白都不為所動。
那次林棉棉對戰狐獴孟海的擂台賽,因一個小軟墊,一人一兔置了氣。其實當時林棉棉下了擂台,阿白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這事做的不厚道,只是缺個台階讓兔子滾下來。偏偏當時林棉棉也在氣頭上,沒哄著兔子不說,還和新認識的狐獴,你一口包子,我一口包子吃得歡暢,無視了求和好的小兔兔。阿白一氣之下,當天晚上悄咪咪把墊子塞林棉棉床上,就下山去凡俗界玩耍散心去了。
阿白也是想不到,當幾天後,她大包小包帶著吃的喝的玩的回來求和好了。結果一進宗門,就聽到了兩天前林棉棉就進了禁地的消息。
等她打聽出兩天前的情況,又好不容易弄明白這禁地門是怎麼回事。真是整
只兔子都不好了……
練氣二層,和一個有舊怨的同門,一起進了一個有可比金丹之力的五階靈獸的危險秘境。
阿白在弄清楚事情之後,第一時間就去主峰求見了宗主杜一溪,再三確認了這禁地就是宗主也無法強行打開之後,整隻兔就蔫掉了。
除了等待,也沒有什麼別的可做的。
此時正值宗門友好交流會,大講堂山各宗門都有開課,傳送廣場人來人往。於是杜一溪設了陣法,單獨把石雕群隔了開,每日派兩名主峰弟子來此輪班等消息。而阿白則是在五日前進來之後,就趴在軟窩中,動都沒動。
還吃什麼吃,喝什麼喝,光是後悔葯就夠兔子撐死的。
阿白無數次設想,如果自己沒有為了逼林棉棉全力打擂,沒有挾持小軟墊,沒有和林棉棉置氣,沒有出宗門……如果她在,哪裡會容得林棉棉被那陣什麼風,給吹進那團光亮之中。
太脆弱了……
練氣二層的人類,真的太脆弱了……
修仙乃與天爭命,阿白百年來也遇到過不少死別……有蒼冥山的同門,也有遊歷時遇到的散修,有相處甚歡的,也有隻是一面之交的……
可是林棉棉,終究是有些不一樣的。
若不是林棉棉的異香,對元昭陽凝結金丹有巨大益處,以那當時只有一點小苗苗的靈根,根本是得不到拜入五行宗的資格的。
是阿白,是元昭陽,將一個本可以在凡俗界好好過完一生的綿軟小姑娘,拖入了這殘酷的修仙界,讓她墜入了那危險的秘境。
深深的……自責……
這已經是林棉棉進入秘境的第七日。阿白靜靜地趴著,對面前兩盤還冒著熱氣的白水肉,沒有絲毫的關注。
旁邊輪值的兩個修士,悉悉索索的,似乎在說著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練氣二層的小姑娘如此上心。
阿白不在意他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