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下來,陸笑發現汪蓮的臉色也冷掛了些。
也是,汪蓮還是當初那個汪蓮,指望她能有什麼改變呢,永遠將別人應該偏向她當做理所當然,不然就當不得她朋友。
服務生很快把菜上了上來,滿桌佳肴,擺盤精緻,陸笑心情鬱結,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裡,就聽見刺耳的杯盞破碎聲響,嚇得她心臟發緊,久違的身體感覺。
一看才知汪蓮帶來的小孩自己從椅子上站起來夾菜,把桌邊是杯子碰到了地上。
陸笑簡直氣的腦袋發疼。
汪蓮倒是斥責,將小孩抱到椅子上坐好,還是一口c市口音,“還有沒有的禮貌了哎,我是啷個教你的?大人還沒動筷子你不能先動筷!”
小孩不情不願,臉色很橫,“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男人倒是不急不緩,姿態從容,招呼服務生進來清理玻璃碎渣。
陸笑想,她以後生的孩子要是這個鬼樣,她乾脆掐死算了。
眼看著小孩還在那吵吵鬧鬧,汪蓮也專心的又哄又逗,陸笑也不想忍了,她本來還顧忌第三方人在,但現在實在忍不了,“我記得今天這頓飯應該是大人的場合。我不知道你想見我的原因是什麼,但我看你的態度也不像是想跟我懷念感情的樣子,你有什麼事直說,我跑來s市一趟不是來看你在我面前母子情深的。”
汪蓮臉色怨懟,看了眼一邊姿態優雅,垂眸飲茶的清冷男人,臉色又變換了些,“笑笑,我們十幾年沒見,我這些年確實很想念你。我也知道帶孩子來不啷個禮貌,但我家裡他爺爺奶奶沒在,他爸爸又要上夜班,家裡沒人,把娃兒一個人放屋裡我也不放心,真的不好意思。”
陸笑心裡一堵,著實說不出反駁的話,眼睛一瞥又看見那小孩用手抓了桌上一塊鴨腿塞進嘴裡吃,看見她看他,還挑釁沖她橫眼。
“你家這小孩——”
話未說完,汪蓮就開口護起來,“他還小,家裡嬌慣了些,他哥哥身體不好,他爺爺奶奶就指望起他了。”
後面又絮絮叨叨一堆,說起家庭的困苦艱難,這些年的煎熬,她大兒子的病,一個月要花好幾千上萬,又提起以往少女時代的美好。
陸笑無權置喙,看著轉檯上的菜被汪蓮母子倆轉來轉去,那小孩碗里堆著,嘴裡啃著,還拿著筷子夾著鍋里的貪婪模樣,她和李鴻輝都沒有吃的慾望,只喝著杯中的一點茶。
她在見到汪蓮之前想了很多,她要表達出當年對汪蓮所作所為的鄙夷,問汪蓮為什麼果斷刪除她全部聯繫方式后如今又托李鴻輝找她的原因。
她要問汪蓮當初有沒有後悔,汪蓮現在過的這麼艱難,有沒有想起過她陸笑?或許她們還可以心平氣和,談談當年的青春往事,追憶似水年華……
想的許多許多,唯獨不是眼前這種,她毫無開口的慾望,也毫無傾聽他人吐訴苦楚的耐心,她明白現在在汪蓮眼中她就是個傾訴情緒的樹洞,若是樹洞為此感動心軟能吐納出金錢支持再好不過。
少年時的汪蓮不就是這樣嗎?向她賣慘,她便會心甘情願的拿出自己所能給出的一切。
可惜時光不復少年時,她不是當初那個為了心目中最好的閨蜜能付出一切分享一切的陸笑。
等那小孩終於吃飽了,眼裡還看著桌上剩餘的菜肴,油膩膩的手揪著汪蓮說了幾句,於是汪蓮有些猶豫的詢問,“這些菜能打包嗎?”
陸笑冷笑不說話。
她本來當年就該對汪蓮徹底失望的,也不知道這些年還偶爾念起她是為了什麼,也許是這是她少年時唯一的閨蜜?也許是她這人就是記仇,對當年汪蓮背刺她的事念念不忘?
男人讓服務生進來結賬,這一桌子菜花了一萬一,“你問問這位女士,她想打包哪些菜,幫她打包了。”
“好的先生。”
陸笑毫不猶豫的起身收拾自己的包,男人也站起身,面容清雋如冷雪,語氣含著淡淡的溫和,“這裡離紅港不遠,那邊也有家不錯的餐廳,我們再邊吃邊談談?”
“也行。”
男人說這話也沒避著汪蓮,陸笑看著汪蓮臉色有些不好看。汪蓮看了眼服務生正在打包的菜肴,又看著陸笑要走的樣子,欲言又止,“笑笑你們剛剛沒吃好嗎?要不再吃點?”
陸笑似笑非笑,將深綠色的小包包款在肩上,“再吃?我可不吃別人吃剩下的,還是你再點單請我吃一桌?”
汪蓮想到之前那桌菜的價格,不說話了,但又不甘心陸笑就這麼走了。李鴻輝現在那麼有錢,是大公司的老闆,又對陸笑有意思,如果他們在一起,幫助自己一家不是輕輕鬆鬆?並且外面還有一個懸著要賠償的二十萬,如果李鴻輝和陸笑走了,她怎麼辦?
“笑笑我們加個聯繫方式吧,下次我請你。”
“算了,當初的聯繫方式你既然刪了,我還不至於腆著臉讓人刪第二遍。”陸笑說話不可謂諷刺。
“那我們再聊聊,我還有很多話……”
“算了。”
堅決走出門前,陸笑又回過頭,一張白皙漂亮的面孔不咸不淡,“算我多嘴,你的兒子也不小了,七八歲了吧,該懂事了,再不好好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討人生厭。”
汪蓮臉色一僵。男人全程不參與,在陸笑往包廂外面走的時候,手撈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跟著陸笑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