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犬(都市美食,年下1V1) - 烙饃卷菜

衛昇的死,在A市掀起軒然大波。
各方資本像聞到腥味的猛獸,迫不及待地瓜分他的產業和勢力,就連衛家的叔伯長輩,也爭先恐後加入這場饕餮盛宴。
項嘉了解那些利欲熏心的人。
越是位高權重,越是冷血無情,沒人願意在死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這對程晉山來說,是好事。
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群策群力——喬今提前預支咖啡店的分紅,墊付律師費;唐梨和許攸寧發動大學時的人脈關係,請數家權威媒體對衛昇的非法作為進行深度報道,適當引導輿論;虞雅則一天一個電話關心,還給她寄來不少日常用品。
他們都知道,程晉山不出來,項嘉哪兒都不會去。
案件的調查過程至少需要幾個月,喬今在看守所附近租了套房子,幫項嘉暫時安頓下來。
叄天后,項嘉拿到了程晉山的手機。
密碼是她的生日。
她點開相冊,看見裡面幾乎全是她的照片。
各種直男的偷拍角度,有幾張丑到項嘉自己都認不出。
她往前翻了很久,看見程晉山掛在許願樹上的兩個木牌。
她當時猜的不對。
兩個願望一模一樣——
“希望我們家項嘉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項嘉的眼淚涌了出來。
程晉山不在身邊,睡眠質量又變得不好。
項嘉抱著他的外套勉強入睡,等外套變髒,扔進洗衣機前,從內側的口袋裡摸出張人體穴點陣圖。
他在幾個要害處做了重點標記,還畫上箭頭,模擬刺入角度。
項嘉紅著眼睛將穴點陣圖燒成灰燼,接到林嬸的電話。
兩位老人趕火車過來,風塵僕僕,頭髮又白了好些。
項嘉硬著頭皮在火車站門口接人,準備好面對他們的指責。
沒想到,林嬸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嘆氣道:“好孩子,不怪你。”
他們在經濟實惠的醬肉烙饃村吃飯。
京醬肉絲配著切得細細的黃瓜條和蔥絲,孜然羊肉鮮香軟嫩,地皮菜炒雞蛋色香味俱全……夾進軟薄的麵餅里捲成筒狀,吃起來別有風味。
林叔問起案情,項嘉一五一十地回答著,看見林嬸從包里掏出條迭得整整齊齊的駝色圍巾。
“我自己打的,暖和。”林嬸親手給她戴上,仔細端詳著,眯起眼笑了笑,“你皮膚白,這顏色好看。”
項嘉怔怔地摸著暖和的毛線,道謝的時候有些哽咽。
這是拿她當兒媳婦待的意思。
知道程晉山惹的麻煩不算太大,林叔和林嬸都鬆了口氣。
林叔身上帶著老一輩人的古板和拘謹,不好跟項嘉說太多話,卻暗地裡搗了搗林嬸的胳膊。
林嬸埋怨道:“不用你提醒,我記著呢!”
她按規矩拿出個厚厚的紅包,給項嘉當見面禮。
項嘉紅著臉推拒:“不,這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林嬸眼尖,摸摸她手上的戒指,故作兇悍,“戒指都收了,你還想跑?我得替我們家山子拴住你!”
當陪客的喬今忍不住笑出聲,附和道:“就是,項嘉姐你就收了吧,也讓叔叔和嬸子心裡踏實點兒。”
項嘉收下紅包,到了晚上,珍而重之地放進盒子里。
她沒想過自己還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還能和人組成家庭,獲得公公婆婆的認可,因此覺得這紅包具有非同一般的紀念意義。
送走老人之後,項嘉雷打不動,每天都去看守所門口打卡。
程晉山處在調查期,只有律師和直系親屬才能探視,她看不到他,心裡牽腸掛肚,覺得度日如年。
擁有大段大段的空閑時間,整個人從惶惶不安的緊繃情緒中慢慢抽離,項嘉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和程晉山的關係。
她給了他遮風避雨的簡陋場所,傳授他很多知識,教他如何謀生與做人,又成為他的性啟蒙導師,一點一點把他變成更好的人。
而他回報給她的,比這些更加珍貴,更加難得。
前面的叄十年,項嘉在無邊無際的深淵死地里掙扎。
童年時,她渴望得到認可,渴望母親有條件的關愛,在長年累月的洗腦中,相信自己一無是處,時刻害怕會被拋棄。
少女時,她因出色的才貌淪為犧牲品,被踐踏,被蹂躪,被侮辱,逐漸喪失活下去的信心。
遇見衛昇之後,一切變得更糟,她甚至不能稱之為人,苟延殘喘,氣息奄奄。
她做夢也不敢奢望,幸運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而程晉山,就是那個奇妙到不可思議的神跡。
他挽救她的生命,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不計回報地愛她,甚至不惜鋌而走險,豁出一切保護她。
那麼多用不完的精力和熱情,那麼旺盛的生命力,毫無保留地獻給她,像初升的太陽一樣,熱烘烘地暖著她冰冷的心靈和身體。
項嘉想,她說不定真的可以嘗試著活下去。
這很難,也很危險。
她需要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愛情中汲取養分——沒有他的攙扶,她無法站起;沒有他的親吻,傷痕總是隱隱作痛。
他會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成為等同於氧氣的、不可或缺的存活條件。
如果哪一天,他移情別戀,她只能毫不猶豫地奔赴死亡。
項嘉為這個認知感到心驚。
可那樣超出常規、無比親密的相處模式,又充滿致命誘惑。
靠對方的愛意活下去,成為彼此的寄生藤,同生共死。
從此以後,沒有任何阻力,可以將他們分開。
她想,你要得到什麼,必須先付出什麼。
她決定膽戰心驚地、義無反顧地,交出她的信任。
五個月後,檢察院終結案件,認定為“正當防衛”,對該案件不起訴。
漫長的冬天已經過去,程晉山出來那天,是個春暖花開的好日子。
項嘉難得穿了條裙子,長長的白色袖子爬滿翠綠藤蔓,傘狀裙擺上開著星星點點的小花。
她吃不好睡不香,瘦了很多,細軟的長發挽起,細心畫好眉毛,塗上豆沙色的口紅。
女為悅己者容,她現在才明白這句話,有些緊張地理了理袖口,又摸摸耳垂上嵌著的綠金色蝴蝶耳釘。
大門緩緩推開。
程晉山換上項嘉送進去的新衣服,白色長袖上同樣爬著細細的綠藤,和她這套是情侶款。
又高又瘦的男人留著短短的板寸,挑著神氣的眉毛,大步流星走來,旁若無人地抱起項嘉,往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在朋友們的起鬨聲中,他咧開嘴齜齜白牙,拒絕他們的接風宴邀請,拽著項嘉往計程車後排鑽:“有正事要忙,明天再吃,我請客!”
項嘉的臉“唰”的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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