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了他一口之後柳池又縮回去,枕著他的胳膊玩頭髮。
已經是下半夜了,月亮逐漸朝西偏轉,夏天天亮的早,再不睡覺的話,估計在睡著之前就能看見天亮了,但兩個人現在都沒有什麼睡意。
霍宗青把被子給柳池蓋好,為了防止自己再無意間在什麼地方惹了柳池生氣,霍宗青還是選擇了跟他一個被窩,兩個人躺在一起湊得很近。
柳池不睡覺,用指尖一點點的描著霍宗青身上的傷疤。
霍宗青十四歲從軍,到現在已經有五年了,倒是沒有受過什麼大傷,但是一些劃開皮肉的輕傷也免不了。
柳池的指尖上一點繭子都沒有,霍宗青覺得痒痒的,又不捨得叫他把手拿開,倒是現在距離天亮也要不了幾個時辰,霍宗青還想跟他來一次。
柳池顯然是想象不到霍宗青現在腦子裡居然是這種想法的,不然絕對會說他一句人菜癮大。
“你知道我十四歲的時候,摔斷了腿吧?”柳池在他懷裡小聲道。
霍宗青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那時候宋樂山想殺我沒殺成,就把我帶回國師府了。”柳池用指尖沿著他的傷疤慢慢地描摹,口中也不緊不慢地道,“宋樂山想看我變成瘸子,就把我關在房間里,不找人醫治我,也不許我見任何外人。”
霍宗青皺起眉,他只知道宋樂山讓柳池摔斷了腿,但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惡毒到這個地步。
“十二當時找不到我,他無權無勢的,也沒有給他撐腰的母親,宋樂山當然不可能放他來見我。”柳池低聲道,“然後他就跟宋樂山說,”
“如果宋樂山不讓他見我,他就在國師府門口跪下。”
霍宗青的呼吸一窒。
“後來宋樂山就把他放進來了,是十二當時自己把我從國師府里背出去的,是他找人治好了我的腿。”柳池的眼睛里閃著瑩瑩亮光。
十四歲的盛雲歸一無所有,他把僅剩的、皇家血脈帶給他的那一點尊嚴擺出來當成籌碼,換來了現在健全的柳池。
“他救了我,我會對他永遠忠誠,也會願意為了他付出生命。”柳池看著霍宗青,他似乎還想說什麼。
霍宗青的直覺告訴他柳池正在試圖對著他敞開心扉,但是還差一點兒。
他一直盯著柳池的眼睛,等著他的下一句話,他在等柳池提到自己,因為柳池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實在太過明顯。
柳池想說什麼?是接納?表白?承諾抑或是期望?
但柳池垂下了眼睛,始終沒有說出口。
還是差了一點兒。
霍宗青心中驟然湧上了一股煩躁。
但他並沒有被這種情緒影響多久,畢竟現在比起之前柳池不斷地敷衍搪塞自己、把一切都對自己隱瞞的情況要好得多。
讓他煩躁的不是柳池的退縮,而是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今天是六月初五,而他七月初九就要離開長達一年的時間,也或許會更久。
他等不了柳池太久。
柳池看他的表情不怎麼明媚,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小聲道:“不要不高興嘛,以後你就不要跟十二鬧彆扭了。”
“畢竟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他真的跟我有那種關係,就完全沒有你的份了呀。”
“我跟他是朋友是兄弟是家人,關係比你去完風月樓的錢兜還清白,”柳池的兩根手指像是小人一樣,沿著他的鼻樑一步一步向上走,“現在皇帝也不希望我再跟十二湊在一塊了,你以後跟十二正常相處,好不好?”
霍宗青攥住他的手,輕輕地咬了咬他那兩根手指,迎著柳池期待的目光,不怎麼情願地答了句:“好。”
沒有什麼家人相處經驗的柳池並不知道,那怕是在民間,女婿和岳父的關係也通常是水深火熱的,更何況十二皇子在霍宗青這裡完全達不到“岳父”的級別。
這兩個人註定是不會友好相處的了。
徹底睡著的時候已經快能看見天邊泛白了,霍宗青沒睡多久就被日光和多年的生活習慣叫醒了,但柳池在他旁邊臉上蓋著被子還睡得正香。
可能是有點熱,柳池只用被子蓋住了臉,身體反而都露在外面,在日光底下白的刺眼。
霍宗青的臉就是一黑,然後去找了件他的外袍給柳池蓋上了。
他也沒有就此起床,而是又躺了回去,在柳池旁邊閉目養神。
這裡好歹是武威王府,他要是出去了,說不得就要遇上武威王或者王妃,柳池昨晚是可能因為喝了點酒比較衝動才跑來這裡,等會兒要是醒了看不見他,說不得就得多緊張後悔了。
霍宗青的思量一點沒錯。
過了晌午柳池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先是抱著被子坐起來,目光慢吞吞地從霍宗青的身上轉了一圈,再移到陌生的房間擺設上,然後那雙漂亮的眼睛就睜大了。
“這裡是武威王府。”霍宗青揉了揉他睡出紅印的臉,笑著說道。
“哦……”柳池有些茫然地點點頭,然後又獃滯了幾個呼吸,才猛然轉頭看向霍宗青,“這裡是武威王府?”
“是啊。”霍宗青笑得可燦爛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柳池手忙腳亂地放開被子爬起來問道。
“已經過了晌午了,我義父義母現在大概在睡午覺了。”霍宗青把衣服遞給他,還是那副笑眯眯的高興樣子。
柳池長長地嘆了口氣,捂住臉,非常悲傷地嘆息道:“我完了。”
昨晚為什麼會腦子一抽翻牆進來啊?
這裡可是武威王府啊!
然後柳池轉頭看著憋笑憋得顫抖的霍宗青,惡狠狠地把裡衣扔到他的臉上:“還笑!不準笑了!”
霍宗青被又香又軟的布料糊了一臉,勉強收住臉上的表情,做出一副柔情小意的樣子來,拿著柳池丟過來的裡衣低聲下氣地問道:“我幫你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