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和皇帝都知道,這些年十二皇子只要有空,晚飯一定是和柳池一起吃的。
皇帝這是在敲打他,從今以後,和柳池劃清關係。
他親愛的父皇為了他這個兒子的名聲,親自出手了,手段也稱得上“柔和”,並且他不能不識好歹。
十二皇子換過了衣服,面沉如水坐在轎子里。
他能因此怨恨皇帝嗎?
不能,因為皇帝是為了給他這個兒子的名聲洗白,而且給了柳池巨大的幫助,如果皇帝不在乎他的想法,完全可以直接找個由頭把柳池弄死——皇帝想要某個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總是無比簡單的。
他但凡表現出一點不識時務,現在討好皇帝得來的地位、機會,在一瞬間就會化為烏有。
轎子停下。
十二皇子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父皇最喜歡的笑容。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傍晚把柳池送迴風月樓,拿著他給自己編的花環,高高興興回家的霍宗青,突然得知了皇帝下旨賜婚的消息。
他有些難以理解這消息的意思,大腦在一瞬間變得空白。
永昌候之子柳池,和承親王世子。
這兩個人怎麼會突然扯上關係,怎麼會到了賜婚的地步。
簡直像是一場鬧劇。
霍宗青夢遊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把手裡拿了一路的花環放在桌上,然後坐在床邊,怔怔地盯著它發獃。
他感覺很難過。
雖然被柳池拒絕過好多次了,雖然能想的到這只是柳池恢復身份的計劃。
但他現在還是感覺很難過。
在太陽完全沉沒下去之後,霍宗青坐在漆黑的房間中,才突然醒覺了似的。
他站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坐在院子里乘涼的武威王問道。
“去找柳池。”霍宗青去牽馬。
“他現在應該已經去永昌候府了。”威武王提醒道,“人家都準備跟承親王世子結婚了,你還要往上湊?”
“這又不妨礙我去找他。”霍宗青面無表情地答道。
這個義子的倔勁武威王已經非常了解了,看著他無可救藥的樣子,很是無奈地揮揮手;“行了,滾吧,也不知道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我也想知道。”霍宗青嘟噥了一句,翻身上馬,在夜色中朝著熟悉的方向奔去。
柳池現在應該已經去永昌候府了,但霍宗青還是想再去風月樓看一眼。
風月樓。
柳池送走了霍宗青之後,比他更快地得知了賜婚的消息。
皇帝給出的這個驚喜遠超他的預料,這比他想象的最好局面都要好。
同時,哪怕沒有得知皇帝還給十二皇子單獨下了口諭,柳池也透過這道聖旨察覺到了皇帝的態度,這讓他感覺有些驚喜。
因為這說明十二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比他們預計的要更為重要——
或許也有柳池自身的緣故。
畢竟柳池曾經在一群皇子和伴讀中那麼耀眼,哪怕是消沉蹉跎了兩年後,他依舊通過各種途徑展現出了自己的能力。
皇帝終究是有點愛才之心的。
總之這是一件大好事。
柳池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拉開抽屜,準備檢查一下自己這邊有沒有留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信忘記處理掉,永昌候府那邊應該很快就會來人了。
抽屜打開,最上面是一個長方形的小布包,綢緞的材質和花紋說不出的精緻。
柳池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拿起這個小布包,打開,裡面是一支有著珍珠和瑪瑙垂墜的金步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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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兩個人大黑天的鑽小巷子里拽腰帶
柳池把這支金步搖拿起來,手指撥弄著上面垂墜的珠玉。
這是霍宗青送給他的,第一次送了支金簪,第二次送了支金步搖,虧他還知道自己追的是個男人。
柳池的眼神稍微柔軟了一點,他又去柜子裡面找了找,終於找出來一個首飾盒。
大約是五皇子送的,各處倒是都相當華美精緻,只不過被他扔到角落裡吃灰了。
柳池把金簪和步搖放進去,算是給它們找了個合適的地方。
門外響起了陌生的腳步聲,有些凌亂。
柳池打開那扇飽受摧殘的鏤空雕花木門,看著門外站著的這幾個僕人。
“柳公子,我家世子叫奴才來把您這邊的東西搬過去。”為首的那人諂笑著解釋道。
承親王世子。
柳池掃了一眼四周,發現不少嫖客都在隱蔽地朝著這邊看,大家都等著看這個熱鬧。
承親王世子派人到風月樓里幫著妓子搬東西,這事估計今晚就能傳遍整個京都。
畢竟大家都沒有什麼娛樂方式,除了造人就是喝酒聊天,都樂意去聽那些新鮮事。
柳池挑了下眉,讓開了身體:“其他東西不用管,你們把書房裡的東西搬走就行。”
書房?風月樓跟書房這種東西是可以並存的嗎?
領頭的人顯然沒聽懂,但並不妨礙他立馬應聲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帶著人走進這個神秘的房間。
說實話,柳池的“艷名”可真是聞名京城的,雖然是個男人,但架不住為了他爭鬥的人實在是身份尊貴,不知多少人對這個房間有過旖旎的幻想。
但實際上這裡與眾不同的只有牆邊窗邊累垂的布幔,外界的聲響和脂粉氣都一併被隔絕在外,轉過隔斷,撲面而來的是紙與墨的氣味。
整整排滿兩面牆的書櫃具有極大的視覺衝擊力,幾個僕人甚至愣了一下。
“每一排的書不要打亂順序,其中還有一些是孤本,搬得時候小心點。”柳池走進來囑咐道。
“是,是。”
霍宗青趕到風月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人搬著書,順著樓梯從風月樓的最高層連綿到門口。
那感覺很奇異。
泛著脂粉氣的樓上,流淌下一道書與墨的河。
很多好事者翹著脖子去看這些人搬得東西,希望其中出現一些他們期待中的物什。
但搬出來的東西除了書就是書,像是那個屋子裡面被書填滿了似的,終於出現了其他東西,定睛一看,是各種筆墨紙硯。
“這方硯很金貴,你小心點別它壓壞了……”柳池跟在收拾東西的僕人旁邊,不斷地囑咐著。
這些人腦中一開始關於這個房間的旖旎幻想已經完全消失了,滿眼都是各種書和筆墨紙硯,按理說一個男人居然能夠讓如此多的男人為了他神魂顛倒,肯定會有各種xx和**的東西吧?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終於,柳池轉過身打開衣櫃——這個動作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從裡面翻了翻,實際上這個衣櫃里的衣服少得可憐,因為柳池不需要出門,又時常不穿。
他隨便挑出幾件最貴的,準備讓僕人一起帶著,然後眼角的餘光就注意到了一塊紅紗。
跟霍宗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身上就只穿著這件。
其實這東西壓根不是衣服,真的就只是塊紗而已,說是穿,實際就只是籠在身上,主要是起個情趣作用。
不過當初霍宗青是真的喜歡,要不然也不會第二天一早就來嫖他。
於是柳池就把它也揪了出來,叫僕人一併拿上。
最後把這件屋子裡柳池還要留著的東西全搬走了,所有人也沒看到他們一直期待的東西。
柳池跟著僕人一起走出風月樓的大門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他看著燈火映照範圍之外的夜色,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恍惚。
他真的要離開這裡了。
兩年前他被送到這裡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
柳池在這恍惚中看到了霍宗青的身影。
“搬完了?”霍宗青走到他面前,問道。
不是幻覺。
柳池有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著霍宗青,沒說話。
“傻了?”霍宗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柳池終於反應過來,然後他慫了。
“搬完了。”柳池小聲答道。
“那你跟我來。”霍宗青拉著他朝巷子里走。
柳池知道自己犯了錯理虧,乖乖的被他拉著走,說實話霍宗青現在還能保持冷靜跟他說話就讓他很驚訝了。
柳池朝他身後看去,不出意外看見了幾個唯唯諾諾垂手而立的人。
大概是永昌候府那邊派來接他的,不讓他繼續在外面丟人現眼。
但恰好碰上了等在這裡的霍宗青,於是被心情很不好的鎮東將軍隨手整治了。
柳池心想怪不得自己在裡面忙活那麼久都沒等到永昌候府來人呢,原來是被堵在外面了。